第二章 (3)
“好了,好了,好,好!你別生氣!”小老頭拉長聲調說,“好吧,既然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你今天有點兒不高興……”
“您究竟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年輕人說了起來。
“啊,您瞧,您瞧呀!現在,您興趣盎然了,而以前連聽都不願意!”
“得了,我反正都是一回事!您就別說了吧!啊呀,見鬼啦,竟有這樣的事!”
“年輕人,您別生氣,我不知道我說些什麼,我就是這樣,我隻是想說,這裏,您大概不會無緣無故地參與……但是,年輕人,您是誰?以我看,您是個陌生人,不過,陌生人,您是誰呢?天啊,我不知道我說啥!”
“唉!您就得了吧!”年輕人打斷了他的話,他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事。
“不過,我把一切告訴您,一切都告訴您。您也許以為我不會說,以為我對您滿肚子的惡意,不是的!這是我的手,給您!我隻是精神沮喪,別的沒有什麼。不過,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先把一切告訴我,您自己怎麼來這裏的?因為什麼樣的事?至於涉及到我的事,那麼,我不會生氣,天啊,我不會生氣,給您握我的手。不過這裏灰多,我把手弄得有點兒髒了,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崇高的情感。”
“去,挪走您的手吧!這裏連轉身的地方都沒有,而您還把手伸過來!”
“不過,先生,你待我,如果允許我說的話,就好像對待一隻破舊鞋底一樣,”伊萬·安德列耶維奇說道,他陷入了極為絕望的情態之中,嗓音裏含有一種央求的語氣。“請您待我客氣點兒,哪怕客氣一丁點兒也好,我什麼都告訴您!我們應該彼此熱愛才好,我甚至準備邀請您到我家作客。我坦率地說,我們不能這樣一起躺在這裏。年輕人,您看錯了!您不知道……”
“您什麼時候見到她的?”年輕人嘟嘟囔囔地說,顯然他的心裏極為激動,“說不定現在她在等我。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從這裏出去!”
“她?她是誰?我的天啊!年輕人,您說的是誰呀?您想上麵樓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究竟做了什麼事受如此的懲罰啊?”
伊萬·安德列耶維奇表示絕望,想仰過身子來。
“您想知道她是誰,這與您何幹?哼,活見鬼!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一定爬出去!……”
“先生!您怎麼啦?而我,而我可怎麼辦?”伊萬·安德列耶維奇窮途末路地拉著自己同伴的燕尾服後襟,輕聲說。
“而這關我什麼事?您就一個人留下吧!看來,您不願意讓我這樣說,您是我的舅舅,把自己的家產都揮霍完了,以便叫老頭不要產生我是他妻子的情夫的想法。”
“年輕人,不過這是不可能的,要是做您的舅舅,這不像。誰都不會相信您說的。這就連特別小的娃娃也不會相信。”伊萬·安德列耶維奇絕望地低聲說。
“好了,別再嘮嘮叨叨了,您給我太太平平地躺著,一動也不動地直挺挺地躺著!您也許在這過夜,明天,您想個辦法爬出來,誰都不會發現您,既然有一個人爬出去了,人們大概就不會想到還留下另一個人。還能藏著整整的一打人?順便說說,您一個人就抵上一打人。您移動一下,否則我出去了!”
“年輕人,您在嘲弄我……要是我咳嗽,那可怎麼辦?什麼都應該預見到!”
“噓!……”
“這是什麼聲音?我好像又聽到上麵的嘈雜聲。”小老頭說,他好像已經打過瞌睡了。
“上麵?”
“年輕人,您聽到上麵的聲音?”
“好了,我聽到了!”
“我的天啊!年輕人,我出去了。”
“我可不出去!我反正無所謂!既然不成功,反正都是一回事了!您知道我懷疑什麼?我懷疑,您就是一個被騙的丈夫——就是這回事!……”
“天啊,多麼恬不知恥啊!難道您懷疑我?不過,我為什麼恰恰是她的丈夫呢……我還沒有結婚。”
“怎麼會沒有結婚?胡說八道!”
“我說不定還是一個情夫哩!”
“一個漂亮的情夫!”
“先生,先生!好吧,好,我全告訴您。您看看我絕望的境地。他不是我,我還沒有結婚。我像您一樣,也是個光棍漢。他是我的朋友,兒童時代的同伴……而我是個情夫。他對我說:‘我是一個不幸的人,我在喝苦酒受盡了苦難,我懷疑自己的妻子。’我很理智地對他說:‘但是,您懷疑她什麼呢?……’不過,您沒有聽我說。您聽吧,聽吧!我說:‘嫉妒特別荒唐可笑,嫉妒是種惡習!……’他說:‘不,我是一個不幸的人!我吞的就是……那碗苦酒——也就是我懷疑的那碗。’我說:‘你呀,我的朋友,你是我童年的同伴。我們在一起采花享樂,沉浸在歡樂的享受之中。’天啊,我不知道我說啥。年輕人,您總是在笑。您一定會把我搞得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