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2 / 2)

斥奸書說

奸已磔矣,斥之雲何?蓋奸生於貪,名利之薰心構之,貪生於習,父師之訓課成之。古來課業,所讀聖賢書,所行聖賢事,故奸亦罕出。今人則童習時,便誘之以黃金車馬美女萬鍾種神富貴,泛此貪欲之心漸入腸肺,那得不見速化功名之地,便捱身進入顏厚腰折而甘作奸狀哉!茲者,奸所由斥,自有聖主賢臣。奸之斥有書,具在爰書章奏,則奸誠磔矣。斥之雲何?亦唯朝廟之詞,必莊必簡。莊則僅俗所不能解;簡則村鄙所不能暢。且四海蒙其毒矣。未必悉其奸寰宇;快其敗矣。未必詳其斥。因役研墨作白舍人詩焉,豈以佐白蔄之未逮。夫亦為諫疏之鼓吹,文人墨士知必奉為一代信書,即村姑稚童,目中識丁與不識丁者,出口入耳,罔不知斥奸有成局,則因而或以奸懲創其子弟,因而或子弟之自懲創其奸。是書之所名斥者,正未必有遜於詩雲子曰之訓也。故不敢附之謂記、謂傳、謂誌,而表之以書,亦謂斥奸在書,聊以異於稗官野說雲耳。

崇禎龍飛中元日穎水赤憨書於崢霄館

斥奸書凡例

一、是書紀自忠賢生長之時,而終於忠賢結案之日,其間紀各有序事,各有倫冝,詳者詳冝,略者略,蓋將以信一代之耳目,非以炫一時之聽聞。

二、是書不敢言君德為尊諱也,不敢及鬼神杜誕妄也,不敢言惟薄戒褻昵也,不敢濫及存厚道也。

三、是書自春狙秋,曆三時而始成。閱過邸報,自萬曆四十八年至崇禎元年,不下丈許,且朝野之史如正續《清朝》《聖政》兩集,《太平洪業》、《三朝要典》、《欽頒爰書》、《玉鏡新談》凡數十種,一本之見聞,非敢妄意點綴,以墜於綺語之戒。

四、是書動開政務,半係章疏,故不學《水滸》之組織世態,不效《西遊記》之布置幻景,不習《金瓶梅》之閨情,不祖“三國諸誌”之機詐。

五、是書得自金陵遊客,其自號曰“草莽臣”,不願以姓氏見知。曾憶昔年有頭巾賦三正錄秀才,有上禦史之書禦史,有拜秀才之牘。金陵固異士藪也。讀是書者,幸毋作尋常筆墨觀。

崢霄主人識

宇宙有兩權,賞罰是非而已。賞罰乘權乃靈,是非唯公則重。上古有賞罰而無是非,豈無清議哉!朝廷之賞罰,即是非也。周綱解,素王興。借筆舌為袞鉞,賞罰乃化而為是非矣。嗣前以降,彰癉明則物議息,魁柄擅則月旦尊。雖狡如莽,狠如卓,鬼蜮如操、懿,能奪天子之威靈,而不能竊士林之題品。朝廷有權,草茅有口,不相假也。

明興,芻蕘狂瞽,鹹資宸斷,而是非遂並歸於賞罰。二百年來,不畏黜陟而畏公評,誠以為聖朝賞罰之所從出耳。自魏、崔煽害,朋奸罔上,而明廷之勸懲,隻以快私人之喜怒且以門戶為囮,三案為阱,而史臣之議論並以飭奸宄之愛憎,賞罰是非幾不在上而在下。向非聖明天縱,立殄大憝,亦雖然以五刑五用,快直道之民心,五服五台,著興王之令甲哉,然如綸如綍,多為金匱石室之藏,章奏爰書,難入道路裏板之耳。賞罰是非明於朝而晦於野,非所以著新猷而懲奸慝,此《斥奸書》所為作也。俾覽此書者睹忠貞之受(礻閑)則涕泗欲零,見奸惡之橫行則目眥幾裂。見天道之好還,聖明之懲勸,則欲鼓欲舞,欲笑欲歌。提本來共具之良心,消屋漏欲萌之斁誌,是則草莽臣以是非濟賞罰之最於前,而因賞罰昭是非之公於後意也。至於借草茅之筆舌,彰廟□之神討,直令薄海內外知賞罰是非原在上而不在下,則豈徒激揚黎庶,實以黼黻皇靈,斯又竊附尊王之意雲。

戊辰仲秋朔日,羅刹狂人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