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謀薦腹心司大計 糾鋤逆子出京華(1 / 2)

第三十三回 謀薦腹心司大計 糾鋤逆子出京華

仕路暫如郵,君恩那可留。

豕奴新拜相,爪叟舊封侯。

搏擊羞鷹犬,驅馳笑馬牛。

一官難自戀,何事苦仇讐。

官是朝廷官,做是大家做,何須苦忌人,何必盡在我。若必竟要是我一起的做官,與我立異的便逐去,不如我要害他,他也要害我,一失機會,連我自身也立腳不住。回思當日要下毒手時,豈不沒要緊,豈不白攬禍。

話說崔呈秀從複親近了魏忠賢,得了一個兵部尚書,又與吳司空都加了宮保,好不快意。他有個大兒子,叫做崔鐸,也是個膏梁子弟,也曾讀書,做了秀才。此時正在北京科舉。到了八月廿六,正值揭曉,卻也僥幸中了一名舉人。這時節便哄動了滿城舉子,有的說:“他止做得三篇文字,倒中式了,也是奇事。”有的道:“已經二場貼出了,如何又得取中??有的道:“是至公堂,常是魏家送折子往來,內簾官員常是受魏家送人參,這裏麵豈不是關節?”有的說:“他老子錢過北鬥,一定買來的。”有的道:“是廿四拆卷,廿六才揭榜,停了這兩日,都為著他。”誹誹揚揚,外麵便也有要動本的,也有要出揭的。這崔家裏卻也隻是不怕,任這些趨承的牽羊擔酒、簪花、捧錦厚禮來慶賀。常例旗匾之外,原籍京師,處處另製錦帳旗匾,照曜異常,他便大開筵席,接待親朋,這話不題。又因他新做了兵部尚書,便有人來鑽求他,便與人講價錢:總兵多少,參將多少,大天平兌銀子便了。一日,正與蕭靈群在房中打雙陸,喝五叫六,這好笑:

烽火迢迢照帝京,單於夜寇白狼城。

樞臣廟算真奇絕,日向閨中課女兵。

隻見外邊說道:“蕭舅爺見。”崔尚書便叫請進來,那蕭惟中便擺將過去。卻見崔尚書與靈群在臥房前三間小廳裏邊耍,抬頭一看,真個是勝如畫樂仙宮:

文梓雕梁,花梨裁檻。綠窗綺密,沉沉又障珠簾,素璧泥封,重重更糊白紵。雲母

屏晶光奪目,大理幾皎潔宜人。紫檀架上,列許多經史子集,果然十萬牙簽。湘竹案頭,

擺幾件鍾鼎瓶彝,盡是千年珍異。古琴紋斷,偏作清聲,石研無情,卻饒媚眼。玉注落

清泉。春雪般茶烹蟹眼。金爐飛小篆,淡煙般香散龍涎。纖塵不到,祇餘清況親人。半

枕黑酣,更有紅妝作伴。

蕭惟中見了崔尚書與姐姐的禮,崔尚書便道:“坐下。”惟中坐了,崔尚書便問道:“外邊有甚事麼?”惟中道:“外有一個副總兵,他要升廣東總兵,應承一萬兩銀子。若老爺肯了,作興我擢這幾百。”崔尚書道:“廣東好缺,少也得二萬。”惟中道:“正是,我還討他三萬。他說沒處借,情願到任再送五千。”崔尚書道:“誰與他討賒帳。”惟中道:“這老爺膽小,他是總兵,你是兵部尚書,死生升降都在你手裏,敢少你銀子?也罷,再叫他送三千兩銀子的珠子與姐姐罷。”靈群笑道:“那要這許多?”惟中道:“穿個珍珠衫兒。”崔尚書道:“你為他講,便賒一萬,現一萬,就選你到那邊做個欽依,去與我討債。”惟中道:“這不去,少不入廣,販上一身廣貨倒好。若是老爺肯抬舉我,把我去密雲做個中軍。”崔尚書道:“怎麼偏要密雲?那邊現有人在那裏做官。

”靈群笑道:“是你淘了那徐指揮、劉指揮的氣,思量去報複他了。”惟中道:“這看姐姐分上,斷不報複,隻是向來在那邊落魄,如今去闊一闊,風騷一風騷,做個衣錦榮歸。”崔尚書道:“好個衣錦榮歸。”哈哈的笑將起來。隻見倒把個靈群的臉羞得通紅。崔尚書見了,怕靈群沒意思,不快活,便道:“這小事不難,待我分付武選司,選他別處去,出缺與你便是。”隻見丫鬟捧過十來個犀盤,內中盛著些暈素菜兒,一把玉壺、三個紅、黃、白三色的瑪瑙杯,三個人吃了幾杯。惟中怕在那邊礙他兩人興致,便起身作別。臨行道:“那廣東總兵事何如?”崔尚書道:“他要官,不怕不加五六,借銀子來,不賒,不賒。”惟中道:“便胡亂應他,等我撰這幾兩銀子,做到任盤纏罷。”崔尚書道:“你要到任盤纏,再尋別事來,這卻難依。”別後崔尚書自囑托武選司,生擦擦把一個楊如鞭升去,將惟中補缺。後來惟中一到任便詐錢生事,被人趕回,又掛彈章,奉旨拿問,至於自縊,此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