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大越王朝天賜年間,正是那國富民強繁榮安定家家戶戶吃穿不愁的日子。隻不過,這隻是尋常升鬥小民的看法。至於江湖中人,則是覺得無處不在江湖,無處不見刀光劍影。所謂正道人士,以鋤強扶弱、鏟除邪道為己任。一朝學得半點功夫傍身,自此即身價十倍不與尋常小民等同。所謂邪道中人,為求武道大成甚至得窺天道抑或隻為名利而不惜一切,甚至采取超越常理的辦法,向為正道所仇視。而邪道中人也深恨正道的假仁假義。無論如何,正道也好邪道也好,總超出一般民眾。
升鬥小民每日營營驛驛,武林中人則以刀以劍、以拳以掌,在神州大地寫下一幕幕傳奇。
若問當今世上,江湖之中,誰人威名最盛?自然是正道的五大門派、邪道的四大神宮。說來也怪,自從十五年前武林盟主餘政全家被霹靂火雷炸死,這江湖中的名宿泰鬥,不論正道邪道竟一個個暴死於掌下。正道疑心邪道欲以邪壓正塗碳生靈。邪道疑心正道欲一統江湖將天下收入囊中。
十五年來江湖中腥風血雨。而尋常小民卻依舊過著他們的幸福日子。
話說這大越王朝之中有一個東州城。東州城旁東門山上一座東門寺香火之鼎盛卻是聞名全大越。這東州城卻不過是個小鎮中的大鎮大城中的小城。城中有名的物事除去東門寺就隻有城南邊的溫家。溫家世代為醫,老祖溫濟源乃是前朝皇宮中的禦醫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前朝既沒溫家祖宗於是舉家遷至東州,期望安安樂樂既可將醫術流傳又可保子孫福澤綿綿。
誰料想溫家子息竟然不盛,三代而前即僅得獨一支,生子二人竟又吵得不可開交從此分家不在相見。直至今日,溫家家主溫賜隻得獨子一人。因得溫家濟世為懷的家風又得了東門山的一分靈秀,溫有道雖身為數代單傳的獨子,又係東門城中最為矚目的年輕子弟,卻也沒有養成一般世家子弟飛揚紈絝的性子。反而一見則使人心感親切。少年身量雖未長成,卻可以想見日後將有多少姊姊妹妹為他歡喜,為他憂愁。
然而世間豈有完人?溫有道這小小少年也有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陽春三月春風和煦,若問我們小小少年身在何處?莫不是在紅木床蠶絲枕錦緞被裏呼呼大睡?非也非也。且看那東門山上古寺之中,爬滿青苔的院牆之上,豈不是正趴著一個頭帶網巾身穿藍地花錦袍足蹬烏皮靴的少年嗎?
隻見那少年用一個結結實實的木藥箱墊在腳下,雙手一左一右抓住院牆上兩個凹處,從容不迫地探頭往院子裏窺看,竟是無比的熟練,而那兩凹處竟還像故意設置,使院內的人不能發現,院外的人用得趁手。
這院子正是溫有道千挑萬選的一個“戲台”。此處不是別處,正正就是東門寺內和尚沐浴之處。佛門子弟皆重戒律,不論那內外兼修的嵩山少林還是這獨重佛法的東門寺皆是如此。但即便是立意砍斷六根遠離塵世的和尚也是人一個。人總有各種欲念和尚也不例外。每當心中欲念一生寺中和尚便到此處冷水澆身,即隆冬臘月北風呼嘯也毫不留情。血氣方剛的年輕和尚難免時常光臨此地。溫有道過去數年來每逢隨父上山出診,即來此一飽眼福。而數年來竟從未被發現。正是苦了和尚,樂了少年。
今日寺中長老痰症又犯,溫有道隨父親上山出診充作藥童,既診治完畢溫賜與方丈玄登大師在房內談禪,隨溫有道自個兒去玩。如此一個絕好機會斷沒有放過的道理,溫有道就又來攀浴場的牆了。
隻見院中一個青年和尚,上身脫得精光露出一身精壯紮實的筋肉,下身隻著一條寬鬆鬆的青灰長褲,右手抓著個木桶伸進水缸再拿出來從自己頭上澆下,一遍遍的做同時嘴裏開開合合默念著經文。長褲被水一澆緊貼著雙腿,竟連腿間物事的形狀都隱約描繪出來,看得牆上的少年那是一個熱血沸騰。
“好你個靈虛,次次都與我為難,還給大和尚說我的壞話。不是愛惜你這身子,我定給你點苦頭吃吃。哈哈,我倒是次次在這見到你,可想而知你是多麼的寂寞難耐,不如還俗嫁給小爺算了。唉唉,不好了,”晚課鍾響起,溫有道心裏急了,“和尚走掉啦,唉。”
看著靈虛轉身走進屋子,溫有道從藥箱上跳下,拍拍幹淨藥箱上的灰塵拿起來掛在肩上,也向寺門走去。
“玄登大師請留步,不必遠送。這點路就由在下自己走吧。今日得大師教誨,實在獲益良多。”說話的文士正是溫賜,年在四十上下,頭上一方巾身上一青布袍,一縷長須,溫文有禮,行路、說話、待人正正是一個名儒之象,誰料想卻是一個妙手回春活死人藥白骨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