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那一位熱情奔放的烏小姐,溫、沈二人便繼續乘了馬車趕往下一城鎮。沈慶春依舊與負責執韁繩的溫有道說說笑笑,看來他並未將方才一事放在心上。
過了約四個時辰,溫有道料算當下時間已近正午,下意識間、便不由伸手拍了拍自家肚皮。
正此時,沈慶春挑起車簾、望見對方如此,心中一笑,便暗自想道,那溫有道身量比他還高幾分、看起來何等威風!但他亦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少年,行走江湖的時日到底比自己淺、心思更為純粹……如果他沈慶春對此人好一點,他豈不是會因此而信賴自己?溫有道既通醫術、武功又較自己高,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大助力!
因此,沈慶春當下便在行李中拿過那羊皮水囊、拍開了瓶塞,遞與對方道,“溫兄,我估算現下已到了正午時分,你不若先喝口水歇息歇息?廣漳並非一時可及,急也急不來!待我等吃過午飯,方才繼續趕路吧!”
溫有道正坐於車頭。因馬車那疾馳、沿路風沙不住吹於其麵,此時他確實感覺有幾分唇焦舌燥。他聽得此言,當下便勒住馬頭、轉過身來。
“溫兄,”沈慶春晃了晃手中水囊,笑道,“你若是趕車趕得疲乏了,其實自可明言,換了我來!你又何必強自忍耐呢?”
溫有道見突然對方關心自身,心中不由有幾分懷疑。但是他心底之中、卻到底還是忍不住微微生了幾分歡喜。因此,他便拋卻了韁繩,接過水囊、仰頭喝了一個飽。遞還那一個黃羊皮水囊以後,見得沈慶春帶笑的眉眼,他便也笑了一笑,道,“沈兄何須擔心呢?數月前,我與你兄長沈大哥一同居於深穀之內,日日砍柴灑掃、挑水洗衣俱是我倆平分。我早已不是那種進出皆有小廝侍候的文弱少爺,趕一陣車子、於我而言不過是等閑小事……”
“哦……原是如此……”沈慶春付出了一絲關切之心、不過是為了讓對方信任自身。但是看來,他與沈德潛之間的信任,絕非可以輕易撼動。沈慶春並不想聽到此種消息,因此他的笑臉不由僵了一僵。
“沈兄?”溫有道看見對方的反應,不由皺眉出言發問。
“無事無事!”沈慶春回過神來,便輕輕揮了揮手,道,“我在想,我們的午飯……能吃什麼呢?”
“還能是何物?我們早晨離開客店時,可是包了二兩醬牛肉、十個白饅頭……沈兄,你莫非是忘了?”
“哦……是如此……恐怕方才那雨勢來得太急,我一時分了神、便忘了此事!醬牛肉可是極好的食物,作為午飯,也是不錯!”
溫有道見對方神色有幾分古怪,便聳了聳肩膀,自去包袱裏翻出那一把油紙包裹的食物來。他既覓得了食物,聞得那誘人之極的香味,也就不由咽了口吐沫、當即伸手將那紙包剝開。
那赤褐色澤、整整齊齊切作一片片的醬牛肉,在那紙包之內一層疊一層。溫有道見如此,也就暫不去想其他事情、馬上掏出手帕來擦淨雙手。
正當他輕輕撚起了一片醬牛肉、正欲放入嘴中之時,一陣駿馬嘶吼聲、卻又漸漸靠近了二人……
“此又是何人?待我先去看一看!”溫有道聞言飛速擦淨了指頭、當下拿過樸刀,雙腿彈動,便出了馬車。
車輪聲、嘶吼聲響了一陣,溫有道便見一微微閃著金光的物體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內。此……竟然正是烏蘇娜的馬車!
“晦氣晦氣!”溫有道暗罵了一聲。但他好歹不肯失卻禮儀,因此他便又整了整衣襟,勉強掛起笑容、望向正正將馬車停在他身側的烏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