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有道當下卻抬了頭、止住對方。原來溫家老祖溫濟源之醫術,達至化境。其畢生所修雖未全數流傳,但其所流傳者、卻也算是世間少有之絕頂醫學。溫有道所習者,除卻內功本草外,尚有一法。
“沈二哥,便請你到馬車之上、去尋我那一藥箱。此藥箱之中有一鐵木匣子,你且拿了來。如若能拖得時日、向我叔叔求救,沈大哥的一身功力雖終究難保、但其性命卻或能保存吧!”溫有道說。
沈慶春依言而動,當下從火堆中挑出一把燃著的木頭、飛奔而去。而此時的溫有道,卻正好咳出來一口紫黑顏色的血沫。
將沾了血跡的手帕拋進火堆之後,溫有道不由暗暗罵道,“他娘的!”原是方才他對沈慶春所言傷勢不重、全是虛言。此皆是他怕對方擔憂的緣故。他醒來之時,方一運功便覺五髒淤積、氣血凝滯,他的經脈之內就有如時時被一把鐵砂來回摩擦、陣陣刺痛!
他不運功之時,經脈倒是不疼。但是他所受內傷卻是實實在在的!
他因此暗忖道,“若是回百草穀中療傷、舟車勞頓怕是我自個兒也抵受不住!那就更妄論沈大哥了!”他望了眼沈德潛,又想道,“廣漳地大、臥虎藏龍,怕是無論哪一個仇敵都不敢在城中亂來。而今此地又離廣漳近,哪怕慢慢地走、不過二日也必能進入城中。我……便先帶沈大哥到廣漳吧,旁的事、日後再算……”
思及此、溫有道心中便算是有了主意。因此他心頭一鬆、疲累便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再者他等了又等、也未見沈慶春回來,過了三刻鍾時間、他身形一晃,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來。
待到沈慶春駕了馬車回到樹林中時,他所見的,卻是溫有道將自己兄長牢牢抱緊、沉沉睡去之情景。他心間竄過一個念頭、當下便不由震驚地暗想道,“往日我所見的、大哥對待小道兒的態度就大有蹊蹺!而今日小道兒又不肯與我拜為兄弟,我以為他有什麼苦衷……原來、原來……大哥與小道兒,卻是一對!”
沈慶春不敢多想,便隻好拿出鐵木匣子、上前推醒了溫有道。先前他到了馬車前時,卻發現不但三匹馬兒跑了兩匹、而馬車內裏也被徐凝秀翻得亂七八糟!待他尋回馬兒、找回些許行李並拿回藥箱時,已花費了不少時間。
溫有道既回過神,馬上便伸手掀開匣子,為沈德潛療傷。匣子內中所藏之物,不是旁的,乃是九口半截小指長短、細如毫毛的銀釘。此九口短釘乃是溫有道自百草穀中拿出、無人得知是何時所製。但穀中有醫書記載,此物用於人身,同時封住頭頸胸腹間九個險要大穴,可阻斷經脈流動。
此法一施、被施術者便會失卻知覺陷入龜息狀態,須消耗精氣減至極少極少、但因此卻也無法進食水米。其人身上傷勢亦不會變化、直至精氣耗盡之時,被施術者便會於夢中死去。
溫有道心中把握並未很大、但他半分也未將此表露於麵上。他將沈德潛扶起,便皺起眉頭、開始施救。
沈慶春在二人身旁,見氣氛緊張萬分,便隻屏息扶住其兄身軀、未敢多言。
溫有道將那銀釘以白布包裹、一口一口地往沈慶春要穴上打入。其時他麵上淌著豆大汗珠、卻也無法分神抹去。在此之後,他努力多時,直至天空泛起魚肚白、林間鳥鳴漸起,九口銀釘方才全數紮進了沈德潛穴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