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出殯這日,甚是聲勢浩大。前頭打著經幡的已經走出去兩裏地遠,後麵誦經的尚還等在府中,還未出門。
寶玉這邊騎著馬,隨著轎子中的鳳姐一處前行,心裏想著離著他的老子越遠些越好,於是不時地觀察騎馬走在後麵的政老等人,一見他老子忙於應付路旁前來拜禮的各路官員,便得了閑,策馬走到馮紫英那堆人中間,與大家閑話,聊得十分投機。
這邊大家正說得熱烈,卻看見茗煙從隊伍後麵一溜煙的策馬過來,稟告寶玉說,“二爺,老爺傳你過去呢,說是讓你見什麼王爺呢!”
寶玉聽罷,心裏有些猜想,一麵揮鞭策馬往那邊去了。到了政老處下馬一看,原來是北靜王水溶所設的路祭,政老忙拉過寶玉來引薦了。
原來這個北靜王素來都與別的王宮貴胄不同,最不喜以權勢壓人的,待人謙謙有禮,極為平和親切,品味不俗。最為難得的是,當年諸王爭儲的亂戰中,北靜王抽身事外,明哲保身,與各派勢力都有交情,而與各方卻都談得攏,沒什麼不妥,所以直至今日,亦能夠穩坐親王寶座,備受當今皇帝器重。
北靜王素來聽聞甄府有一位不同他人的公子,銜玉出生,天資過人,容貌不凡,早就想親睹為快,卻時時得不著機會,今兒得著這個機會,自然懇請甄政老世翁請來公子一見,甄政自然榮幸萬分,哪有不聽的道理,急急地叫寶玉把孝服換下去,速速來見。
北靜王一見了寶玉,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方才微笑著誇讚道:“果然是如寶似玉,天仙兒一般的出眾的品格兒,”水溶轉身對政老說:“不是小王妄言,觀此景象,令郎日後必成大器!”政老忙不迭的拜謝。
然後水溶轉回來衝著寶玉,將手上的一串南海珊瑚手串兒退下來,遞予寶玉道:“此乃前幾日皇上與我賞畫之時龍心大悅,所賜之物,今日因出門設路祭,並未攜帶任何像樣之物,就用此禦賜珊瑚手串贈與你,望以此為意,還望日後有日再來敘談。”
而後水溶又向政老請示道:“素來聞得政老家教極嚴,令郎交友之事必然嚴加篩選,今日小王請求老世翁準許令郎學業閑暇之時,常來小王府上切磋學業,以此互相精進,萬望老世翁準許。”
政老一聽北靜王如此位高權重之人,卻為寶玉說出如此謙虛懇切之言,心中自然歡喜,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便急忙應了下來,並與寶玉一起謝恩,此後寶玉常常與蔣玉菡等人聚會與北靜王府,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再說此番前來為秦氏送葬的和尚道姑中,自然少不了甄家家廟自己供養的道姑子,這些姑子中有一個叫做馬道婆的,平日裏和那個趙姨娘是最為要好的,這番前來,自然少不了找著趙姨娘來敘舊閑話。
原來這個趙姨娘在甄府的地位是極低的,所生一對兒女有著天壤之別,探春就如同那天邊的雲朵一樣,姿色才學都是眾姐妹中極好的,而且心性高傲,幾乎不原意和她這個生母有什麼瓜葛,隻是認著王夫人為母親,在人前都不正眼瞧她,她做親生母親的,自然心裏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