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又笑著說:“情郎,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解藥是我用我自己換的,大頭領給我解藥,條件是要我嫁給苗壯。別轉眼珠,你知道我寧死也不會從。可是為了救你,我隻得答應。不過你放心,我決不會讓苗壯得到我。剛才最後一杯酒,是毒藥斷腸酒,情郎,我活不了一個時辰了。”
徐行腦袋轟得一聲炸了開來,想要大喊不要,可是喊不出來;想要拚命掙紮,可是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全身鮮血上湧,徐行死死咬住舌頭,一滴淚從眼角流出,嘴角鮮血淋漓。
苗雨抬起頭,舔了徐行眼角的淚,又舔了徐行嘴角的血,看著徐行眼睛說道:“情郎,你肯定想我怎麼這麼傻?大不了咱們浪跡天涯,管他什麼大頭領,是不是?可是情郎,我已經借著苗族神靈發過毒誓,如果違諾,不用你看不起我,我自己這輩子都看不起自己。苗人說話,可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徐行心猶如萬千金針刺紮,疼痛難耐。他拚命告訴自己,自己不過身陷夢魘,醒來就好,苗雨會好好的,一切都能和從前一樣。隻是這個深深的夢魘,為何竭盡全力也無法醒轉?
苗雨臉色慘白,撫mo著徐行的臉,又伏在徐行胸前,說道:“情郎,給你當了老婆,我已經知足。雖然時日太短,可是下輩子我繼續給你當老婆,好不好?”
苗雨低聲哼起了小曲,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那天的情歌:
紅彤彤的那個山藥哎
烏油油的那個高梁哎
黑漆漆的那個夜裏哎
甜蜜蜜的那個愛人哎
聲音婉轉,越來越小,漸不可聞,苗雨頭枕徐行胸前,慢慢合上眼睛,口角邊流出一條血絲。
徐行竭盡全力想要抬頭,想看看苗雨到底怎麼了。腦袋青筋暴起,汗水淚水流成一片。外麵世界從來沒有如此靜過,靜到了極致,甚至有樹葉落地的聲音,花朵開了的聲音。他多麼希望此刻有人進來,哪怕有人的腳步聲也好。時光難熬,一分鍾就是一個世界,生生滅滅。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有億萬年之長,徐行終於發覺自己能移動手指,慢慢能翻身起來。他一把抱過苗雨,苗雨已經全身發涼,依然是絕世美如天仙的容顏,隻是慘若素紙。徐行大喊阿雨,死命搖晃,卻再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徐行癡癡抱著苗雨,呆呆看著,世上一切已經與他無關。周圍世界終於活了過來,有人似乎圍了上來,有人想把苗雨從他懷裏奪走,他死死抱住,決不撒手。
三天以後,徐行才清醒了過來。苗琥早已經在後山挖好了墓坑。徐行抱著苗雨,一步一步挪到坑前,把苗雨緩緩放進坑裏,盯著她的麵目,舍不得眨眼。苗琥撒了第一把土在苗雨身上。徐行大喊一聲,想要跳進坑裏,被幾個小夥子死死抱住,眼見著土越堆越高,苗雨漸漸不見,徐行終於大哭出聲,匍匐在地,滿臉塵土和淚水。
哭了良久,徐行縱身起來,在山林裏瘋狂奔跑。有樹擋道,徐行不避不躲,用全身真氣一掌轟斷。有山壁攔路,他就用頭去撞,直到把自己撞暈為止,頭頂鮮血淋漓。
幾天後,徐行從山上下來,衣衫襤褸,狀若野人。他上身赤裸,全身已經隻剩下幾片布條,勉強遮著下身,身上全是一條條刮傷血跡。苗寨眾人都不敢靠近,隻有苗琥走了上來。徐行告訴苗琥,他會找大頭領報仇,不死不休,苗琥和苗寨的人最好搬走,以免受牽連。苗琥看著徐行,歎氣不語,轉身召集苗寨眾人收拾東西。第二天一早苗寨全寨南下,投靠南疆的親戚去。
徐行來到苗雨墓前,注意到自己還沒給苗雨立個墓碑,找來一塊巨石,蠻力搬到苗雨墓前,用蛟龍劍削平,刻上“徐行愛妻苗雨之墓”幾個大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