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孫臏行此法騙龐涓回去,也不等田夫來,把箬笠、蓑衣、鋤頭放在田邊,拄著一雙拐就走。看看天色將晚,兩邊一看,通是田地,沒有安宿去處。再走幾步,瞧見前麵樹林內隱隱有人,趲入林內一看,卻是個八字門牆,門首立兩塊馬台石,不像個尋常門徑。孫臏正要進去,隻見一個老漢出來問道:“你是哪裏來的?”孫臏道:“我是過路的,不期到此天晚,欲借空房暫宿一宵,明早就行。”老漢道:“我這裏不是擅入得的人家,待我進去稟告員外。”說畢,就走進去。不多時,老漢出來道:“員外著你進去。”孫臏歡喜,隨老漢進了牆門,穿東過西,走過許多所在才到正廳。老漢把手向廳門邊一指道:“出來的就是員外。”孫臏看那員外,年過耳順,形容蒼古,不似山村野老。
那員外見孫臏身穿黃衣,又是道家打扮,便問道:“先生從何處來?”孫臏道:“某乃雲夢山鬼穀仙師徒弟孫臏,向在宜梁,如今將投齊國,至此天晚,欲借宿一宵,明早就行。”員外道:“先生向在宜梁,可認得鄭安平否?”孫臏道:“鄭安平乃吾至友,員外為何問及?”員外道:“鄭安平是我小兒,說起來,先生是相知了。”孫臏道:“原來是令郎,多有獲罪。”員外吩咐整治晚飯,將孫臏引至書房安歇。次早,孫臏拜辭起身。員外殷勤相留再住幾日。孫臏道:“不敢相瞞,有齊國上大夫卜商,約定在新梁橋相會,所以急於要行。”員外道:“既是如此,不好強留,待我打發一乘轎送先生到新梁橋去。”孫臏欠身致謝。家童捧出早飯。飯畢,員外叫家人鄭千、鄭七出來,抬了孫臏,作別起身。
兩個抬了孫臏,走了許多路,歇在三岔路口。鄭七悄悄對鄭千道:“哥哥,我想抬這道人到新梁橋未必有謝,不如走小路抬進宜梁城,送與龐駙馬,我們盡夠個小發跡了。”鄭千聽說,點頭道:“有理。”兩個抬了,轉彎抹角,遠遠望見宜梁城。孫臏在轎裏認得前麵是宜梁城,心內大驚,暗想:“我被這兩個畜生捉弄了,抬我到這裏,豈不害我的性命。”口中忙誦真言,須臾,霧湧雲漫,把一座宜梁城遮了。鄭千、鄭七不辨東西南北,隨路而行。兩個心下忖量道:“奇怪!適才明明望見宜梁城,怎麼走了這許久,不見了影子?”兩個隻得抬了又走,抬得通身是汗,氣吼如雷。忽見前麵一座高山,高接雲霄,四圍險峻,八麵崔嵬。
兩個把轎歇在山腳下,背地道:“莫不這道人有些法術,故意把我們弄到這裏,也不知這山叫什麼山?”說未了,山上一聲鑼響,閃出一夥嘍,手執刀棍,趕下山來,喝道:“快留下買路錢!”鄭千、鄭七嚇做一團,磕頭如搗蒜道:“眾大王饒命。我們是抬轎的,身邊並沒分文,要買路錢,隻問轎裏的道人討。”眾嘍上前揭起轎簾,仔細看時,哪裏有甚道人,一塊大頑石在內。鄭千、鄭七通看呆了,說道:“古怪!明明一個道人,怎麼變做頑石?怪道越抬越重。”眾嘍道:“且綁去見大王,要著落你兩人尋出道人來。”就把鄭七、鄭千綁了,一齊走上山。忽聽得轎裏叫道:“我在這裏。”眾嘍回身看時,不見頑石,轎裏坐著黃衣道人。眾嘍把他捉出轎來,一齊說道:“這道人有鬼禳法的,拿上山去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