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芙蕖開得正好。涼風也是習習。
風婆婆這職當得不錯。
而我這麼呆望著白彥似乎也有些時辰了。
“咳。九重天上。前些時日的的確確派了十八位仙伯到無妄山退婚的。此是沒有半點摻假。”我咳嗽一聲。鄭重道。生怕這位貴人事忙的天族太子將這樁大事給忘了。
“天家辦事不拘小節。當初卻也是三媒六娉。請了月老當見證的。如今禮也沒退。婚書也還正正經經在我宮中放著。唔。玄兒。你到告訴我這門婚事卻也還不作數麼。”他也對我一本正經道。臉上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我惘然。而今真真兩頭焦。一來二哥處事情尚未解決。尚需費一番腦筋。二來落落此行不可不作理會。以免驚動阿爹。三來。這位天族太子著實很讓我費解。
“神君若有甚疑問。不如派仙使到無妄山一問便知。老身現下的的確確有樁要緊事要辦。告辭。”我衣袖一揮。便想拉了落落同我一同登上雲頭去。
“那離月。”他頓了一頓。我回頭看向他,他接著道,“現下劫已畢。已是個神女了。她現在的模樣。不過是我將她周身仙術封了。又服了些丹藥。化的個凡人到二皇子身邊助他渡劫罷了。你若不信。到南天門神宗府上一查便知。”我瞧他說話那般篤定的樣子。便知此話不假。他屹沒有騙我的理由。改人命格須得付出代價。若是改得不妥,失了本意。或許還會反噬。要是遇到什麼危急關頭。這反噬個一次半次的也著實嚴重。聽聞白彥素來敬重這位嚴直板正的二皇子。或許是他改了命格。而被命格星君逮住不放。非要用個兩全法子全了二皇子受苦受難的一生才算罷。
我兩下裏一思量。覺得這事實在跟沒有什麼轉圓的餘地。便對他道:
“如此。便再無不妥了。”我淡淡道。“告辭。”攜了落落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巷子。我不是什麼風月老手。也過了那般年齡。白彥要找人同他玩便玩罷。總之不是我就成。此番我到凡世來事已畢,再沒有什麼流連的理由。我心裏念著慕芷漠桃林新結的漠桃兒。既然這邊事已了。我即刻啟程還能趕上最新熟的一批。討個口吉。我心裏惦記著漠桃。全然沒聽見白彥在我身後模糊地說了什麼勞什子的。騰了雲。拉了落落便走。
行至半空。一向鬧個不止歇的落落。竟然沒由來的安靜。我存了一絲好奇。剛要問出口。落落卻奇道:“這白彥神君好生奇怪的形容。”眼風卻是望向地麵的白彥。
我順著他的眼風望去。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將頭轉回。淡淡道,“這站姿雖不能說碩朗難尋,卻也算得翩翩有禮。卻又有什麼不妥了?”
“玄姐姐你沒瞧見。我見神君將將捏好一個蓮花印伽。術法使到一半時。卻又堪堪盯著凝成的印伽許久,慢慢將術法散去了。”她頓了頓,"那神情落落曾見過的。”
我被她說的好奇。轉頭相望。
落落似怕被人聽到,壓低了聲音道,“那便是二哥哥聽得君上說要讓離音喝下冥河水,打下凡去曆劫時。想去阻撓卻又不得的形容。”
落落幽幽的聲音聽得我心裏毛毛的。便道,“不過是一個未完成的術法罷了。也值得你如此上心。”
她覷了覷我的神色。繼續道,“落落學藝不精。但於印加一門上,用心著實良多。若是沒看錯的話。方才的那個訣。乃是。。。瞬移術的起手式。”
我卻是沒言沒語的繼續騰著雲。她方繼續道,“落落看神君方才似是對玄姐姐大有情意的形容想要追上來。。。”
“你想說什麼。”
“。。。玄姐姐也不是不知道。君上和無妄山因為退婚的事受了好大的排揎。此番冷眼瞧著神君的形容。倒也不似對姐姐毫無情意。卻怎的。。。”
我在心裏默了一默。落落一番話並沒有引起我多大關懷。倒是令我想起一樁了不得的大事。離音。離音。難道這離音並不如我所想那般簡單。原是個辣手角色?她的原身乃是扶桑山上的一株杜若。草木一類本也難修成。況且草木修成的仙不似我們飛禽走獸一類的。性子一般很有些冷淡。這般冷淡的性子竟能對上我二哥的眼。真是著實不易。聽聞數萬年前紫宸宮出了一樁八卦。奈何落落如此聽壁角的好手也未曾打聽到事件的一星半點。定是天君將此事壓了下來。瞞了個滴水不漏。之後不久。扶桑山上有一束衝天的白芒在虛空中驀地一閃。此乃神力強大的仙家被罰下的征兆。若不是我彼時尚在煙雨閣內不眠不休豪飲了七個晝夜。恐也不會瞧見這束白芒。也因我神思不清。此後也忘了將此事打聽打聽。所以當聽見二哥說起他在扶桑山上遇見的一株小小杜若時。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要知道扶桑山並不是什麼名山。乃是犯了大罪過的神仙的修習之地。說是流放也不為過。若是離音在此山上修成的正果。那必然是與當日罰下的神仙不說相熟至少也是混了個臉熟。今日離音她周身仙術被封。但憑她一個神女身份,不難看出我未加掩飾的真身。卻為何在殿中那番對我言語。還願意隨我離去。此前青畢如此淡定。定時在殿中看出了什麼道道來。卻不與我言語。真真可惡。看來回去了必要同他算一算這一筆賬。也不知他此前答應我的話還算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