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晚宴時分。
我掐指算了算時間。離正式開宴還有半個時辰。
想起三師兄平素在凡世逍遙。難得上天來賀我一次生辰。我琢磨著讓管事的仙娥將今夜的歌舞單拿來與我瞧上一瞧。點上幾出他愛看的戲。
哪吒鬧海，麻姑拜壽。恩恩。都是熱鬧的戲碼。餘下的也是大同小異。我忽然看到一出舞。一出熟悉的舞。鳳舞九天。心中驀地一痛。想起一樁不愉快的事來。姽嫿。是在宴上舞了一曲鳳舞九天才被宋玉看上的。還被傳成佳話一樁。我左手往右手心這麼一搭。
“這舞是誰定的？”我一向大度。這句話卻問得有些嚴厲。
“數年不見。你脾氣見長嘛。”三師兄那張笑吟吟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打趣道，“聽說你近些年都在侍弄花草，還以為你沉靜了些。”
“那也得讓我省心才行。天心蓮有多難得三師兄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日三次的拿了沉香水澆著。還受不得風。我可是拿了朧月紗做的花罩子。一點都沒含糊。成天得這麼侍弄著。好脾氣早沒了。現下我能這麼平心靜氣。還得多虧了此前喝的那一碗蓮心茶。”我亦笑，又瞅了瞅他，“這身衣裳甚好。”
“唔。滄海桑田。我總擔心的小六。如今也知道關心人啦。”他接過我倒的茶。輕輕吹開茶沫子。飲了一口。爾後接過了那張單子。認真地看起來。
我聞言撲哧一笑。“你知道。我一向是個服老的。”
“鳳舞九天麼。唔。自從。。。倒是許久沒有看過了。”他沉吟了一會兒，繼續道，“小六你有心結。原本不看也罷。可我聽說這跳舞的人是九重天上未央宮中的。你此番將人無故踢了。難保不會有人嚼舌根說你無妄山被退個婚就如此小氣。”
未央宮。未央宮。白彥封太子後的住所。
“啊。還有一事。日前將你退婚的那位。方才還在同我閑聊。言語間問到了你當年拜師的事。”他將茶杯一撂。忽的說道。
“哦？”
“不是什麼大事。我三言兩語將他打發了。”
我沒接茬。靜靜將他望著。默了一忽兒道，“我正等著聽你說這個三言兩語是怎麼個三言兩語法。”
"。。。不過略略將你從前在合虛山上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的本事提了一提。"
“。。。”
當初阿爹說起辦壽宴時。隻說是個便宴。
這個便宴卻吃得我並不輕鬆。
便是因為九重天上來的白彥神君。時時將我笑望著。他這個笑很是要命。我覺得一直回避他的目光也是不好。倒似顯得我無妄山不識體麵。便也回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自以為這個笑使的很好。卻不料他如此見不得我的好顏色。竟然怔了怔。一回頭方發覺我想的錯了。
泠泠樂音響起。
遠遠月影下飄渺而至的一個身影。朧著月色。像是溶在這一片景中。
她緩步而至。身上衣帶隨風而起。靜靜的降落在大殿中央。一雙古水無波的眼睛靜靜的望著前方。
嗯。這眼神很有些迷人。衣帶卻是長了些。足能將我的天心蓮裹成一個圓圓胖胖的白繭。
唔。這廂看來白彥君竟能為之怔上一怔。這女仙娥是個有本事的。最起碼姿色不俗。
我執了杯茶。靜等著看著一出舞是個怎樣的鳳舞九天法。二哥就在我座上。卻是把折扇一敲。歎了句，“這是誰說的年青一代的神仙裏就沒有看得過眼的。真是沒見過世麵。隻是這小仙娥看著確有幾分眼熟。”
“。。。我依稀記得這話就是您說的”
他似混沒聽見我說的話。略思忖了一會兒，豁然開朗道，“日前我聽說。天君賜給太子白彥君一所赤金打造的宅邸。其意原是在此。”
“赤金？”我略感驚訝。九重天上的果然比不得我們鄉野地方。真有錢。
“這個小仙娥可不是一般的小仙娥。若是我沒猜錯。她是珍縭公主。生母漱玉夫人那可是大大的有名。想必你也聽過的。老天君的親妹妹。當年九重天中朝野傾覆，如今的天君能坐上這個位子。也虧得她的一份助力。”頓了頓，他又無不欣然的道，“幸虧你沒嫁過去。有那珍縭在宮中。且不說她性情如何。光是她那生母就猶如多了個惡婆婆一般。小六你必定被他折磨的死去活來。到時候還得著我上來救你。如今這樣。也算省事。你也不必擔心嫁不出去。二哥我雲遊四方。朋友遍天上地下。定能為你找一門好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