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兩側貼滿了暗金色的鏡子,綠色和紅色的鐳射燈光打在牆上,經過無數次折射,像是電影裏一個房間裏用來防賊的密密麻麻的射線。吵雜的音樂聲,扯著嗓子大聲交流的客人。這些早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似乎一天聽不到就睡不著。
羅凡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怎樣防止這些看起來像是能夠輕易割開皮膚的激光碰到自己,除非自己是一隻蒼蠅。這如同空氣一般熟悉的場景,就像小學六年坐在同一個教室的同一個位置,羅凡確信自己閉著眼睛就能找到走廊兩側的每一個房間。就像現在這樣,睜開雙眼,就看到門上閃亮的牌子“VIP”
門後會是誰?
在羅凡站在一扇門外發呆的時候。
離他不到一百米的馬路上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坐在駕駛位置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微胖,細眉長眼,彌勒一樣的耳垂引人側目。脖子間掛著小指粗細的金鏈子,活脫一副二世祖的典型形象。他一隻腿搭在窗邊,用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撚著一根中華,無名指與小指半翹著,吸煙的時候眼睛
眯成一條縫,看上去相當享受。
“阿月,你說這貨什麼來頭,搞得利昂親自過來。”
坐在後排的女人沒有說話,側頭看著窗外,看不清她的模樣。過了幾分鍾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知道。”
過了很久,準確的說就是五個小時以後,淩晨三點。
小城市的夜店是不允許開到淩晨兩點以後,地方小,音量大的結果就是擾民。某娛樂會所大門裏透出昏暗的燈光,像是安靜鄉村裏唯一的光亮,大廳裏坐著幾個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員,從極度的熱鬧喧騰再到極度的安靜無言,短短數個小時在這不足一千平方米的地方裏,日複一日上演著人生的濃縮劇
從平靜歸於平靜,中間經曆多少歡笑淚水洗手間剩餘的嘔吐物,街邊醉漢的豪言壯語,當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再看著空蕩蕩的四周,仿佛做了一個很是浮華的夢。
“我不太喜歡你們這裏啤酒的味道,不好喝,但是很喜歡吃你們這裏的食物,雖然有些食材很難接受,隻要吃的時候不去想就可以了。”自稱利昂來自德國而且不修邊幅的男人再一次用手裏的竹製牙簽準確的挑起一塊會所裏用辣椒與牛毛肚製成的特色小吃,在被辣得鼻涕眼淚直流的時候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羅凡知道為什麼麥子與經理之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了,畢竟這種比例較大的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內陸小城市裏見到一個外國人是很稀奇的事情。一個整日病怏怏無精打采沒什麼特別出彩的人被一個遠道而來的老外指名道姓的求見的時候就更讓人感到稀奇,羅凡覺得要是換一個角度來看自己也會
覺得奇怪。
“你和我理解中的德國人似乎不太一樣。”羅凡感到有些頭疼,這德國佬自打自己進門開始就拉著自己天南地北的侃,書籍電視女明星醫療教育,什麼都聊。日耳曼名族不是出名的嚴謹嗎,怎麼這貨完全跟嚴謹搭不上邊。
“哈,時代在變嘛,就像西方人對於中國人始終存有誤解一樣,德國人也不會全都是板著撲克臉的老頑固嘛。你覺得我中文說得怎麼樣,我覺得普通話我已經講得很地道了,最近在學習講一些地區的方言,像是四川,東北,但是廣東話我還是聽不懂。哈,太辣了。這玩意兒簡直太夠勁了,到肚子裏
的感覺不比白蘭地差,像是火燒一般啊。”說完利昂拿起一瓶凍啤酒咕咚咕咚地使勁灌了幾大口,然後順手扯下幾張紙巾擦了擦滿額頭的汗水。
過去的幾個小時中,羅凡一直試圖旁敲側擊的從與裏昂的對話裏問出點什麼來,比如是怎麼知道我這個人的,為什麼會找我,找我有什麼目的之類的。不過利昂似乎不光是中國話學得好,連更加博大精深的中華交流藝術也學了個透徹,每到關鍵時刻總能被利昂用各種話題敷衍開來。
這時,利昂突然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然後一臉嚴肅,頗有某某局領導的意思,然後抬起手看了看表。“時候不早了嘛,現在我們該談談正事了。”
羅凡連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同時心裏想到“早就想聽你說這句話了。”跟個講普通話的時候一會兒帶點京片兒子一會帶點四川普通話的老外侃了一晚,要不是好奇心驅使想弄清楚幾個問題,羅凡早就拍屁股走人了,誰管你是日耳曼還是法蘭西。
“咳,那個,我們...我們公司是一家大型跨國機構,主要是從事能源方麵的貿易與某些高興科技的研發,然後還在美國法國等地擁有幾所教育機構,因為你出色的繪畫天賦想要聘請你到我們學校擔任美術係的老師。請問您願意嗎?如果沒有意見的話在這個合同上簽上你的名字就行了。”說著利昂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