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可愛。”
“你好,老東西。”
洛水的回答讓利昂一滯,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竟是無言以對。自己確實也是個老東西,從理論上來講也沒什麼不妥的,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利昂站在山腳下的陰影裏,看不清麵容,此刻他卻在心中暗自驚歎,人世間絕色二字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吧。
“布恩迪亞讓我順便過來轉告一下你:小心海底。”說完洛水便轉身走掉。
幾分鍾後,太陽終於升起,陽光把長長的陰影一點一點往回啦,逐漸露出陰影下那張顯得格外嚴肅的麵孔。
看來有些東西已經等不及了啊,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沒有一點耐心。利昂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爬到半空中的太陽,歎了一口氣,隨後也離開了。
當世界被滔天的洪水淹沒那一刻,羅凡看著眼前的人們,不知道該去抓住誰的手。為什麼他們都一動不動?哪怕是下意識地張開嘴巴假裝呼喊一下也好。直到自己被水包圍,耳朵裏隻傳來水的聲音,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能呼吸嗎?那這又是個夢吧,是夢的話,既然自己有了意識為什麼又無法醒來?為什麼我無法醒來?因為不願意醒來?包圍著身軀的水突然變得溫熱起來。現實世界環境的變化會影響到夢境,羅凡清楚這一點。他下意識睜開眼,看見利昂搭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掌,溫熱的感覺從他的手掌心透過額頭
通過神經傳進大腦。
所有生物都會相信比自己優秀的人,不盲從的話就無法活下去。於是,受信任者為了逃避這份沉重的壓力,隻好再去找尋更強者。而之上者又會去追尋更強的值得信賴的強者。由此,就誕生了所有的王。也才出現了,所有的神。
這個世界起初既沒有真實,也沒有謊言,隻有無法撼動的事實。不過,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會把對自己有利的“事實”誤認為“真實”而或者,因為不這樣就無法生存下去。
對於羅凡而言,利昂是他現在唯一能夠相信的“王”。
什麼是真實?因為自己現在所經曆的一切用科學無法解釋的話就算是不真實嗎?回過頭想一想,若幹年後躺在自己身邊的女人你現在連她姓誰名誰都無從得知,但是她終究會有一天要躺在你身邊,聽起來可笑嗎?
“麻煩你不要在我睡著的時候做這種**的舉動,這樣以後肥皂掉了我都不敢撿啊。”
“喂,年輕人,我可是看你睡得太久才來好心關心一下你的,你這樣誤會我讓我感到很傷心啊。”
藏居裏有一種說不明的味道,像是混合了朽木與酥油茶的氣味。羅凡覺得那是古老的味道,充滿了時間的味道。
“既然你醒了我就不用擔心什麼了,你起來後隨便找點什麼吃的,然後到處轉一轉,或者看喇叭們念經之類的,不要亂跑,天黑之前我就回來。”利昂說完後就丟下還在床上回神的羅凡走了。
利昂走後,羅凡揉了揉腦袋,想要再睡一會。可是當他閉上眼,卻發現再也睡不著了,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呼喚一般,讓倦意完全褪去。這難言的感受,讓躺在床上的羅凡輾轉難眠。風吹過屋簷下掛著的銅鈴,帶進一陣低沉的誦經聲,直達羅凡腦海深處。
就像夏夜的蟬鳴般,直到心底。
下一秒,羅凡已沒了半分睡意。
尋蟬。
崗仁布欽南麵不遠處,聖湖”瑪旁雍措旁。
“您好。”利昂對著麵前的老者恭敬地行了個禮,“多年未見,您麵容依舊,真是讓人懷疑時光是否會在您身上留下痕跡。”
站在利昂麵前的老者身形佝僂,灰色的長袍裹住了他大部分身軀。麵容就如同名畫《父親》那般蒼老,銀白不帶一絲雜色的頭發長及肩頭,被不知道從哪塊破布隨意撕下的一跟布條紮起,臉上被歲月刻下的深壑數不清。如此神態的老者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當作半截身子都入土的糟老頭,但是利昂卻
不敢這麼想,因為半個多世紀前他曾這樣想過一次。
老者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湖麵,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利昂,眼中流出一絲笑意。看到老者反應的利昂此時心底其實已經是意外得不得了了,但是老人如同瑪旁雍措一般的眸子卻是不敢再多看一眼,趕緊將視線投向湖麵。
充滿了歲月的低吟聲再度響起,緩慢地在湖麵蕩漾開來。活了算是不少時間的利昂對於世間的事多多少少算是一知半解,包括各種宗教文化,各地語言,此刻他卻聽不懂老人頌的是什麼經,又或許他什麼都沒有頌,隻是用自己能懂的語言在自顧自地低語?
多年前見到他,似乎也是這般場景,那天做好了完全準備的利昂站在崗仁布欽山腳下,已經準備好做曆史上第一個登上山頂的人,卻被麵前這個人攔了下來。“要上山的人,不是你。”老人那天就說了這樣一句話後,就站在了眾人麵前,擋住去路。在利昂正要邁出上山的腳步時,老人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