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與捕蛇人同行 (1)(1 / 2)

沿著石級走上去,又是羊腸小道,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我終於看到前麵散落著星星點點的燈火,村莊到了。站在村口,我看到月光下的每家每戶都鬆散地居住著,中間有一條小路連接著一家和另一家。

老古家就在村口。

老古個子矮小,有40多歲。兩個女兒都去城市打工了,他們夫妻和母親一起守著顏色發黑的老屋。他老實本分,神情木訥,滿麵愁苦,完全不像電影和小說中出現的手持獵槍、凶狠無比的盜獵團夥。

當時看到他,我真的有點失望。我以前暗訪到的,都是大惡大奸的人,住在窨井中的丐幫老大殺人犯,窮凶極惡的奴隸主血頭,操縱酒托和鍵盤手的黑社會成員,綁架人質的傳銷頭子,殺人不見血不見屍首的盜墓團夥,訓練有素殘酷無情的盜竊團夥……而老古,一個中年農民,一個傳說中的捕蛇能手,他的身上是否有我需要的故事?

那天晚上在老古家中,有三件事情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老古家的飯菜非常香,多少年過去後,現在回想起來,還頰齒留香,滿口生津。大米,是自家地裏產出的新鮮大米,散發著一種清香;臘肉,也是自家醃製的,咬在嘴中,化成了濃香的汁液;酒,也是自家釀製的,好像叫做青酒,是用苞米釀造的,喝在口中,後勁十足。那天晚上,是我今生吃得最多的一頓米飯。我一連吃了8碗,最後吃得坐不住了,隻好站起來。

吃完飯後,我走到門外小便,一腳踩空,掉進了小溪裏。聞聲趕來的人,七手八腳地將我撈上來,卻找不到適合我穿的衣服,我隻好用床單裹著濕漉漉的身體。

第二件事是見到了老古製作的各種各樣的捕蛇工具。老古指著向我介紹說,哪種工具捕捉哪種毒蛇。他講得眉飛色舞,我聽得暗暗心驚。老古說,這些天他剛剛種完了包穀,天亮後就帶著我去捕蛇。

第三件事是那晚我住在吊腳樓上。這是我第一次居住在這樣造型別致的房子裏。打開門窗,夜風浩蕩,穿透了我的身體,讓我變成了一片羽毛。吊腳樓外的蟲鳴響成一片,此起彼伏;夜空中繁星點點,銀河橫跨半個天際,這一切美麗得就像童話故事。

此刻,我在回憶著那個夜晚,心中充滿了無限懷念和憧憬。在那樣的恬靜中,心靈才能得到安寧。

天亮後,我就跟著老古進山了。賣蛇人曾經講過,捕獵人一般三人一組,然而這次卻隻有老古一個人。我問他的時候,他說,現在山裏的獵物越來越少了,大家都分開單獨行動。

老古給了我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布包,讓我裝在身上、他說裏麵是雄黃和大蒜,雄黃碾成了粉末,大蒜搗成了稀泥,把兩者攪拌在一起,裝在布包裏,毒蛇聞到了就會避讓。我想起了《白蛇傳》的故事,許仙用雄黃讓白蛇現了原型,雄黃對毒蛇有震懾作用。

老古拿著一根木棍,前麵分叉,後麵背著用尼龍布縫成的布袋。他向我說起了捕捉毒蛇的竅門:一頓二叉三踏尾,揚手七寸莫遲疑,順手鬆動脊椎骨,捆成柴把挑著回。他說,毒蛇一般都活動在山穀溪流旁邊,要找蛇隻能在這種地方找。所有蛇類中,最難捕捉的是五步蛇,因為五步蛇的花紋和岩石圖案是一樣的,不仔細辨認,是找不到的。五步蛇冬眠比別的蛇晚一個月左右,每年陽曆11月中旬,五步蛇才進入冬眠,而那段時間五步蛇行動遲緩,是捕捉的最佳時機。

因為我的身上裝著讓蛇聞而生畏的布包,老古讓我走在他身後十幾米的地方。望著瘦小的老古,我心存感激。

老古說,捕蛇有很多種方法,對不同的蛇采用不同的方法,對五步蛇,用叉壓法;對眼鏡王蛇,用蒙罩法;對金環蛇銀環蛇,用光照法……我剛想問這些方法的具體操作步驟,老古突然喊:“別動。”

莫非毒蛇出現了?我一動也不敢動,緊張地看著四周。

老古俯下身子,撥開草叢,看著地上的一堆糞便。又稀又黃的糞便裏夾雜著幾根鳥的羽毛。老古直起身體說:“蛇就在附近,你千萬別動。”

老古繼續向前搜尋,用叉杆撥打著草梢,突然,被荒草覆蓋的石頭後麵躥起了一條毒蛇,支起半個身子,盯著老古,嘴巴裏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這是一條真正的毒蛇,它的頭呈三角形。

老古將棍叉靠在腿上,飛快地脫下汗衫,搖晃著,毒蛇的三角形頭顱也跟著汗衫一起搖晃。老古突然一甩手,將汗衫甩向毒蛇,將毒蛇兜頭包住。毒蛇像一截皮管一樣倒在地上,盲目地扭動著。老古操起棍叉,一下子叉住了毒蛇靠近頭頸的地方,然後捏住七寸,將毒蛇提溜起來,另一隻手從七寸向蛇尾捋下去,毒蛇立刻像一根麵條一樣溫順。這條毒蛇足有一米多長,提起來看著就沉重。老古將毒蛇放進了布袋裏,眉開眼笑。

我問:“這是條什麼蛇?”

老古說:“眼鏡王蛇。”

我暗暗心驚,小時候喜歡閱讀一些動物書籍,知道眼鏡王蛇是蛇類中脾氣最暴躁的,動不動就會發起攻擊,而且毒性極強,沒想到老古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捕捉了一條碩大的眼鏡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