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說:“他是個好兄弟,隻是想讓你介紹去那些吃野生動物的酒樓裏。”
小李子正色道:“大哥,你說這種話,兄弟可要批評你了。那些酒樓我怎麼能知道?我從來不去,我們局長也不去。”
我走進房門,拉著站長,準備離開。小李子站起身說:“哎呀,大記者回來了,我們好好喝幾杯,能和大記者喝酒是我的榮幸啊……別走啊。”
他並沒有阻攔我們,但是他的臉上是難分難舍的神情。
走出那家飯店後,站長告訴我,當初的戰友中,小李子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靦腆的一個,像個姑娘一樣,一說話就臉紅,沒想到多年不見,他居然學得這麼圓滑。
我想起了我以前工作的機關,因為從上到下都充斥著一種虛假的風氣,所以再真誠的人也變成了偽君子。
站長說,他的很多戰友都在機關開車,而有些機關領導是野生動物的主要消費者。
幾天後,站長找到了另外一個司機。這次,站長沒有說我是記者,隻說我也想開一家野生動物酒樓。
這名司機叫黑子,然而他一點也不黑,皮膚看起來像女人一樣嫩白細膩。他比站長大一歲,然而看起來站長比他要大十歲。他話語不多,不像小李子那樣總是喋喋不休,但是他看起來沉穩老練,不苟言笑,深不可測。
站長也是好多年沒有見到這些當初的戰友,他感覺他們每個人都變化很大。站長後來對我說,黑子以前顧名思義,皮膚黑得像煤炭,沒想到現在名不副實;相反,站長當初皮膚白皙,而現在變得黑如煤炭。黑子以前是個笑話大王,而現在居然惜字如金。
站長感慨地說,歲月會改變人啊,而飲食更會改變人。
惜字如金的黑子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優越感。我從他的話語中,從他的神情中能夠看出來。他不會刻意談論單位的事情,但是,他似乎是無意中就會流露出單位的舉足輕重和巨大威力。這是一個悶騷型的男人。
站長讓黑子以後多多照顧我的生意。
我趕緊拿出10元錢一包的雲煙,讓黑子抽。黑子拿出中華煙,然後又遞給站長和我一人一支,他說:“我隻抽中華。”
我說:“我下月酒樓就開張了,大哥多多光臨啊。”
黑子說:“好。”
我說:“你們單位是不是經常吃那些山珍海味?”
黑子說:“是。”
我問:“你們喜歡吃哪些?”
黑子說:“穿山甲啦果子狸啦巨蜥啦都吃膩了。你要做,就要做點別的。”
我想不起還有哪些野生動物能夠進入他們的菜譜,隻好裝著聽懂了似地點點頭。
我說:“你帶我去你們經常去的那些飯店,我看看他們都做些什麼,我保證我們的廚師比他們做得好,能做出新花樣來。”
黑子說:“行。”
頓了一會兒,他又問:“怎麼提成?”
我愣住了,我沒有想到他帶他們單位的人來吃飯,還要提成。我不知道提成應該是多少才符合他們的行規。
站長看到我的尷尬,趕緊說:“都是自己兄弟,不會虧待你的。”
我問:“你們單位是不是公款吃喝?”我想起來以前在小縣城工作的時候,很多單位吃飯都是打白條,結果,吃垮了縣城好幾家飯店。
黑子說:“公款吃喝有,但大部分是老板請客,有事情求我們。”
頓了頓,黑子又說:“他們不敢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