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正平原地一躍而起,在空中一翻便來到了人群之前,一把拍住墨離的肩膀,“別怕,不就一兩銀子麼?俺給了!”
說罷便將手中的一兩銀子往桌子上一拍,把墨離往桌前一推,自己則退到旁邊去,惡狠狠地看著那老道士,那老道士也不以為然,倒也淡定,隻是瞥了一眼洪正平,淡淡道:“哼,小小叫花子,拿來的這些銀兩,依貧道看,可別是甚不義之財!我等上清宮的正義之士可從來不助長歪風邪氣!”
洪正平一聽這話哪裏還會有什麼好脾氣,當即便舉棍指著老道士,“你你你!老雜毛你血口噴人!俺丐幫之人坦坦蕩蕩!你個老雜毛才不是什麼好......”洪正平還未罵出口,墨離卻是擋在了他身前,洪正平倒是吃了一驚,但看墨離一臉認真之色,也隻好訕訕地收回兵器,退到一旁再不說話。
夏九軒也擠到人群前,和洪正平站在一起,但是卻是一直皺著眉頭看著墨離。
墨離此刻心中對洪正平自然是感激不已,但是又怕他一時衝動壞了他的正事,這才出身擋在那老道身前,雖然心中對這個上清宮老道士也是不大服氣,但是這畢竟是能夠見到藍姑娘的最大的希望,錯過此次機會隻怕今後再難有如此的機遇。
墨離站直了身板,朝著老道一拱手,那老道士也並不搭理,隻推來一盒白子,一指盤中棋子,瞥也不瞥墨離一眼。
墨離往椅子上一坐,仔細端詳這盤棋局,隻見這棋局中白子與黑子重重包圍卻又處處留有“氣”,並非是死棋,但是想讓其中的白子擺脫這黑子的“破籠子”還真是並非易事。墨離腦中正拚命回想著昔日裏父親曾為他講過的棋理,可那畢竟是五歲之前的記憶,又哪裏會記得清楚?墨離也隻得硬著頭皮出招了。
他執白子,那老道人執黑子,那老道人一點也不緊張,似是定下第一顆子時便已經定下了整場對弈的勝負。墨離每落一子,老道士便歎一口氣,一副恨天下無才人可以破了自己的棋局,歎得墨離心中不斷發虛。
難道,這輩子就隻能留著自己的奢望苟活了麼?
倘若是父親,會怎麼繼續下去?
勢上已經敗於他人,有哪裏還能集中精力來對付對手?墨離額頭早已見汗,心中更別提是多絕望了,腦中又如何來凝心思索?
“快下!”
老道士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喝道。
這一喝可是嚇了墨離一大跳,手中一抖,一不小心竟是讓白子給掉了下去,“當啷!”一聲便敲在棋盤上。
不偏不倚,這掉落的白子正好在那棋盤中二路一子逼上,那老道士突然眼中閃過驚慌,但也隻是一瞬間,墨離連自己好好下棋都已經顧不過來了,又哪裏會注意到這些?
但這又怎麼逃得過夏九軒的眼睛。
墨離大為驚慌,看看這白子,又看看老道士,心中混亂無比。
“罷了,念你年少又如此可憐,此一步允你悔棋了。”老道士長歎了一口氣,一甩寬袖淡然道。
墨離一聽這話如受大赦,急忙將手伸了過去,便要提子。
“慢著!”這時夏九軒卻一把將墨離拉住,認真的向魔力一點頭道:“落地生根,不可亂了規矩,倘若你真的因此勝了,你心中可會坦蕩?”
老道士一聽夏九軒這麼說,當即便瞪了夏九軒一眼,夏九軒自然知道,但卻並未理會他,隻是看著墨離。墨離呆呆地看著夏九軒,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隻有一個聲音,漸漸在心中響起。
“離兒,記住,我淩家人,總是在江湖上不敵他人,也不可用些個不公正的伎倆!”
......
依稀能看得到四周的景象。
但是那人的麵貌卻是如此的清晰,久久不能忘懷。
對的!
昔日爹爹也如此說過!
墨離安撫著自己瘦弱的胸口,長舒一口氣,又對那老道士一拱手,接著看起棋來。
老道士還是不搭理他,倒是對那夏九軒多看了幾眼,便向著棋盤看去。
自墨離那一子落下後,老道士便再不敢歎氣,雖是依舊表現出淡定自若的樣子,但落子之間卻是多了一份斟酌。
老道士隨手幾個子便已經讓墨離招架不得了,更何況是開始認真起來?老道一步步緊逼墨離,每一子都敲得十分用力,分明就是要敲給墨離聽的。
“踏,踏,踏,踏......”
每一聲在墨離聽來都好像是要擊破他的靈魂一般,入了耳中,敲在心上,痛在心底,比之平日裏淩一鳴敲打在身上的鞭子、拳頭更加的痛,每一下都讓他幾乎哭出眼淚來。
又過了幾著棋,墨離的臉色已經是慘白,淚水已經無聲地打濕了衣領,一滴滴落下,打在方方格格的棋盤之上,濺開一片。
像是什麼破碎了一般。
“你輸了。”
局勢已定。
老道士淡淡從口中吐出這三個字,可於墨離而言,卻是晴天霹靂。他就如此站在棋盤之前,盯著棋盤的呆滯的雙眼已經漸漸被模糊,溫熱的液體不住的在臉上淌過,可墨離根本無意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