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解語卻擺擺手道:“不了,我不過是來看看罷了。”
說著便將手帕收好,站起來說:“咱們回去吧,這風口子裏,站久了終究於自身也是無益的。”
劉洋雖治愈了阮解語身上的弱症,但卻同時留下了這怕風的老毛病。平日裏卻是一丁點兒風也見不得的,如今又到了秋風席卷落葉的時候了,這風阮解語怕是見也見不得的。
若不是今日想要在離開之前來看一看昔日的老宅子,劉洋又怎麼會叫她一個人出來?
阿郎扶著阮解語:“夫人,咱們明日就要啟程去南邊的海島了吧?”
阮解語依舊是淡淡地道:“是呢,聽聞那裏四季如春,縱然是這時節亦是如同春日裏一般的。”
“夫人真是好福氣,難得咱們老爺如此用心。知道夫人怕風,特特的買了這在南邊的小島來過冬。想來,老爺待夫人亦是這天地間絕無僅有的了。”
阿郎一路上嘰嘰喳喳,阮解語卻隻當沒有聽見。她並不是不知道劉洋待她極好,隻是,這心中卻始終有一個地方未曾安放好一般的。
阮解語乘坐的汽車行駛到繁華的街道時,因為封鎖車不得不停了下來。這封鎖的時間很是久了些,百無聊賴中,阿郎便買了一份當日的報紙來。
阮解語翻開來,想來這穗城的報紙不過是報導些前方戰事之類的消息,但卻不曾想,翻開來頭版頭條上便印著一張俏麗的麵孔。
那張麵孔確乎是自己在鏡子中看過無數次的。
那樣的熟悉,但是卻又那樣的陌生,阮解語直瞪著那張照片看了半響。
“呀!這……他們怎麼能夠未經同意就將夫人的照片放在了報紙上!”阿郎低聲嚷道:“定要告訴老爺,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阮解語卻像是什麼也沒用聽到,將目光從那張俏麗的麵孔上移了下來,便瞥見那標題用大大的黑體字印著:“女學生受歐陽大帥親睞,不日將嫁入豪門。”
阮解語再看不清那報紙上究竟寫了什麼,隻覺得過去自己刻意深埋的種種,一瞬間便洶湧而來。
猝不及防,不為曾經滄海桑田,隻為這一刻的驚詫。
封鎖解除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阮解語回到臨時的住宅時,早有人在門外等著了。
阮解語隻覺得身心疲憊,便讓阿郎去問是怎麼回事。阿郎回來時,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蜀錦盒子。
雖然時隔多年,但阮解語卻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個蜀錦的盒子。那不是當年歐陽靖在“風月齋”所得的那一對指環的盒子麼?
阮解語一驚,手中的茶盞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夫人……”阿郎忙走上去。
阮解語卻擺擺手,道:“請送來盒子的人進來罷。”
不一會兒,便見一位衣著普通的婦人站在了門邊。借著微弱的燭光,阮解語才看清那張曾經熟悉的麵孔。
未等阮解語說話,歐陽靖便抬起頭,眼神裏的光卻是暗淡的:“阮解語,你我做了那麼多年的朋友,我也恨了你這些年!可是,到頭來,歐陽澤忘不了你,陸浩宇也忘不了你!”
聽到這兩個名字,阮解語雖坐著,但身子猶自微微一顫,好不容易才穩住了:“你今日就是來對我說這些的?”
“不。”歐陽靖的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微微的抬眼,那神情卻是令阮解語悲痛萬分的:“陸浩宇雖然對你說了那樣的話,他嘴上說這輩子再也不要與你想見。然而,到死的時候,他嘴裏念叨著的依舊是你!是你,阮解語!”
“歐陽澤為了你,將整個穗城翻得天翻地覆,隻為要找一個與你長得相似的女人!今日,他終於如願以償,作為妹妹和曾經的朋友,我是來賀你們一賀的!”
阮解語怔了怔,但終於將已經到了眼眶邊的眼淚忍了回去。
“歐陽靖,你知道的,過去種種我早就已經不記得了。如今,我的夫君是劉洋。婧婧,人不應該總是活在過去……”
歐陽靖茫然地轉身,道:“是啊,人不應該總是活在過去。我雖恨陸浩宇不曾愛過我,卻也為你們的愛情感動。說到底,是我們歐陽家對不起你,這或許就是我們歐陽家的報應!”
說著,不管也不顧,竟然徑自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不知所蹤。
“阿郎,”阮解語的聲音有些沙啞:“明日派人去歐陽家傳句話,就說有人看見貴府大小姐在城東一帶。”
阿郎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著人去辦了。
一夜好睡,第二日亦是一個天氣極好的日子。起床梳妝的時候,阮解語剛想攏起那一頭煩亂的青絲,抬頭卻望見窗外那一樹開得正豔的海棠樹下立著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粉色的花瓣落了他滿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