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鳴師冤質訟督憲堂(1 / 2)

話說馗兒到得撫院門前,打聽了一番,撫院並不出門,又非放告的日期,無路可投,隻得把信炮點著了一個。一聲響時,裏邊大人聽的炮響,霎時升堂,開了大門,聲聲喊道:“鳴冤人投進。”馗兒不慌不忙,走進前來;隻見堂規威嚴,人役森列,暖閣內坐著一位大人。馗兒近前跪下說;“民子初開,向上一遭。”早有茶房接去,送在公案桌上。

大人重頭看了一遍問道:“你是何處的人,石生緣何叫你替他告狀?”馗兒回道:“小人是襄陽府城裏人,石生係小人的師父,他現在監中,家中並無別人,因此小人代師鳴冤,望大人垂鑒。”撫院道:“你怎小小的年紀,卻敢這樣放刁。魏大人在京都,石生視□□風馬牛不相及,石生被獄,或為別事。你說係魏大人唆撥,那是憑證?”馗兒回道:“魏太監專權弄勢,人所共曉;因去歲魏太監的家人,買去身師畫圖一張,上麵有題得律詩四句,詩中有群奸草茅等字。他就說是譏誚的他,轉托學院,把身師拿到監裏,考完時還要解京究處。小人所供,俱是實話,並無半句誣捏。”撫院道:“依你所供,是一派的胡說,著人給我推出門去。”人役聽說遂把馗兒拉著,向外就走。

撫院猛然看見,馗兒在日光之下走著,並無照的人影。便立刻叫道:“快把他帶回來。”馗兒聽說,轉身回到堂前,重新複又跪下,撫院發怒道:“從來陰鬼無影,本院坐的是朝廷法堂,你是那裏的山精水怪?白日青天,竟敢在此胡鬧。”叫:“左右給我拉下去打。”

左右人役,把馗兒扯翻在地,喝聲:“行杖”打下一板去,是一股白氣,打到三十,並無半聲叫。及至放起,距躍曲踴,倍覺精神。撫院大怒,叫聲:“給我夾起來。”人役聽說,將馗兒放倒,把腿填在夾棍裏,直夾了有三個時辰,方才解去,馗兒神色依然如初。撫院道:“這分明是鬼無疑了。”著家人到宅內取出天師禁鬼符一道,貼在馗兒胸前,又用紙使印一塊粘在馗兒背後。從來陰鬼,原怕天師的法符,朝廷的印信。竟把馗兒一時製的不能動轉了,遂著人送入監中,分付禁卒,留心看守。

卻說馗兒在監中,坐到三更時分,揭去身上的符印,逃出監來。正要尋個去路,忽聽得街上傳鑼響亮,人役喝道之聲。卻是本省城隍出來巡街,唬的馗兒躲藏在個更棚裏。城隍走的相近,叫聲“住轎。”分付鬼卒道:“此處有什麼冤鬼,竟致得怨氣衝天,給我搜來。”

鬼卒過去一搜,就把馗兒帶到轎前,跪在地下。城隍問道:“你是何方的遊魂,敢在這個去處作怪。”馗兒就把石生被害,並他代為鳴冤的情由,一一察知城隍。城隍道:“據你所供,這番意氣卻有可取。但你的年紀,甚是幼小,常在陰司裏飄飄蕩蕩,何年是個出頭的日子?依本府看來,不如把你送在一個富貴人家,脫生去罷!”馗兒問道:“蒙太爺垂憐,小人感恩不盡!但小人有兩個姐姐,現在襄陽,業師石生,還在監中,小的轉生以後,就再不得見麵了。”說罷,痛哭。

城隍又分付道:“你也不必如此悲戚,你那兩個姐姐與石生係有夙緣,不久,即成夫婦。剩你自己,何處歸宿?魏賊一幹奸人,不久禍事將近臨頭,冤也不必你鳴。你姊妹師徒,日後重逢有期,無須過為留戀。叫:“鬼卒把他送到杭州府錢塘縣裏,程翰林家投胎托生去罷。”鬼卒得令,領著馗兒,起陣陰風,一直去了。

卻說程翰林名謙,學撝光,是一個翰林院侍講;曾點過兩次主考,做過一任學院。因他母親年邁,告終養老回家,年紀不過五十歲,一妻一妾。夫人蘇氏,生得一子,名喚程伒。生來姿質魯笨,念書念到十七八歲,總不明白,屢次應考,盡落空網。程翰林在前,也不知道他兒子是個何等樣的學問?及至回家,逐日盤問,方才知他不通,凡做一篇文字,功夫必須兩天,程翰林也懶於給他改抹。側室柳氏身懷重妊,八月十三日,夜間時當分娩。蘇氏夫人聽說,著人請下穩婆,房中點上燈燭,叫丫頭媽媽,緊緊在旁邊伺候。他也不住的時來照看。鬼卒領著馗兒的靈魂,早在門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