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根本無藥可醫,他中的就是我當年所下之蠱”溫夫人緩緩道。
幾日後,柳老爺續玄,柳府內好久未曾這般熱鬧,柳老爺大病初愈,便急於完婚,眾人皆言柳老爺對這位新夫人愛之切。
鰥居多年的爹爹梅開二度,柳紅纓總覺得這一切太突然,可又偏偏找不出什麼奇怪來,畢竟那日見爹爹所珍愛的娘親的玉鐲在溫夫人手上就知道,爹爹難道真的愛上溫夫人了嗎,那娘親又算什麼呢,愛情,果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柳紅纓看著銅鏡中那個巧笑倩兮,顧盼神飛的女子,想起了姐姐紅藥那一襲火紅的嫁衣,想起了那個春日的清晨,桃花飛舞,藥祠外四處張望的俊俏小生····忽地,紅纓狠狠地捏住手中的繡花手絹,就像那個無數個桃花飛揚的春晨,就像那無數次失望的往著他們的背影,她又忽然笑了,像極了一朵嫵媚的桃花,姐姐啊,姐姐,不是妹妹害你,是你告訴我的,有仇必報,你自小熟讀藥書,又習得娘親的巫蠱之術,那醉紅香的毒對你恐怕也無大礙的吧!可是姐姐,這又怎樣?愛情果真是那般自私,風揚哥哥心給你了,那就半分也舍不得給我了!
看著這紅紅的大廳,看著眼前身著鮮紅嫁衣的新娘,紅纓輕笑,淚水也不覺滑下來。當初如果自己不那麼貪心,妄想得到風揚的心,也許自己與風揚,也不至於如此陌路,紅塵相隔,再無可能。姐姐啊姐姐,就算是我早知道紅藥的別名是將離,那我也寧願做那倔強的紅藥,與風揚哥愛一場,一生亦無悔。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慢!柳倚天,你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誓言嗎?”溫夫人忽然打開蓋頭,露出自己本來的臉來。
“娘親?!”紅纓看著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喃喃道。可心裏又不敢確定。還未待眾人反應過來,她已拔出匕首向柳倚天刺去。
“姑姑,別!”一道白影閃到柳老爺跟前,溫夫人控製不住刀勢一刀便劃傷了慕雲的右臂,鮮血泱泱地流淌下來。
“姑姑,我幾日前已去問過那風揚,那日他要娶的,本是二小姐,柳老爺也並沒有逼迫她嫁與風家呀,你今日這樣,又是為何?”慕雲失血過多無力的跪倒在地上,紅纓忙上前扶住他,為他止血。
“柳笑天,你這個負心人,當年嫌棄我被風笑天所辱,竟狠心將我沉江,二十年前,你口口聲聲說的山盟海誓,都到哪兒去了!哈哈哈哈,看我不是你那新歡,而是如棄草鞋的舊妻,不快了吧,死到臨頭,也讓你嚐嚐被最愛的人欺騙的滋味!”溫夫人有些癲狂般的嗤笑。
“玉兒,從我第一眼見著你,我便知道你是玉兒了,縱然你容顏已變,可你的聲音,你的步調,你的一切一切都未曾改變,這麼多年了,本不敢相信,老天竟然可憐我這個老匹夫,讓我在死前還可以見我最愛的妻子一麵,可你手上的玉鐲,讓我更加堅定我的想法,如今這對鐲子也該團圓了。”柳倚天緩緩道,他從袖口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玉鐲,那鐲子竟和溫夫人手上的鐲子一摸一樣,他走到溫夫人麵前。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本以為我再也無法為自己當年的錯誤贖罪,是老天爺,又給了我一個機會,今天,就算是死在裏手裏。我柳倚天亦無憾了,我柳倚天,一生唯一愛過的人,就是玉兒你!”柳倚天閉上了眼睛。
眾人被這忽來的變故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那江湖上有名的苗疆神醫溫夫人,居然就是八年之前被沉江中的柳夫人,那真是娘親?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娘親?紅纓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可她,卻又分明是爹爹那日所畫之美人,爹爹還是愛著娘親的,一直都是。
溫夫人聽完柳倚天的話,苦笑一聲道“你我二人怕是注定有分無緣了,當年為牢牢地將你留在我身邊,我早已向你投了蠱,這些年我與你分離沒有控製好蠱毒,如今你中毒已深,我此番回來喂飽了那些蠱,縱然可以延緩發作,卻是無力回天了,我造的孽,就讓我自己來還!”
溫夫人忽然一刀刺向自己胸口,鮮血像一朵火紅的紅藥花,在她的胸口綻放。
“姑姑!”慕雲顧不得身上的重傷,奔到溫夫人跟前,痛苦的大叫了一聲,眼淚簌簌地滑落下來。
“雲兒,姑姑···沒有辦法與你一道···你要好好待紅纓,姑姑知道,你··喜歡她···”,
柳倚天和紅纓都被嚇呆了,溫夫人倒在了柳倚天的懷裏。氣息微微“隻下蠱之人死去,你才可以···倚天,我··”溫夫人的手無力垂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玉鐲發出清脆的響聲。
溫夫人閉上了雙目,她終究沒有對那個讓他愛過又恨過的男人說出那三個讓他和她糾結一生的字。
“玉兒!”柳倚天對天長嘯,淚水無聲地從他滄桑的臉龐上流淌下來。
“我從來,從來也沒有怪罪過你,從來也沒有過。”柳倚天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