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中午,雪花更大起來,搓綿扯絮一般,風一卷,幾乎看不清人影。連四周環繞的群山,也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無塵穀建在山穀中,展家本是漢朝皇室後裔,黃巾之亂,避世入了深山,傳承至今,也有千年了。在江湖人眼中,展家是近乎傳說的存在。神秘,古老,三年前展驚鴻在少室山一戰,驚才絕豔,餘威猶存。所以他失蹤三年之久,仍然無人敢打無塵劍的主意。
閻家正是第一個敢來刺探情況的。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全身而退,否則就算閻家知難而退,江湖中那些尚在觀望的其他門派,也會把為了無塵劍殺上門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況且展家傳承千年,在江湖人心中,這無塵穀裏,可不隻有無塵劍一件寶貝。
金九不動,閻家眾人也不會先動手,畢竟無塵穀名聲在外,誰知道穀內有沒有機關暗器。
風聲呼號,哀怨如泣,然而在單調的風聲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咳嗽聲。
短促的,甚至是有點虛弱的,咳嗽聲。
馬車裏忽然伸出了一隻手。
手指修長,瘦可見骨,看不出多少力度,手上拿著一塊二指寬的木牌,係著紅繩,輕飄飄地拋了出來。
“金九,把你們無塵穀裏的祖宗牌位帶上,拿著這木牌,可以在洛陽找個二進的院子住著。”他輕咳了一聲,似乎隻是在說著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這無塵穀,我閻家收下了。”
金九朗聲大笑。
“放你娘的狗屁!”他是水賊出身,說話行事都粗魯得很,破口大罵:“毛都沒長齊的閻家小崽子,想來搶我無塵穀的東西,趁早滾回蜀地去,怕還趕得上給閻振鐸老賊送終!”
閻家護衛素來都是橫行跋扈慣了的,聽到他這樣辱罵閻老爺子,手都按在了刀柄上,臉上都是殺氣騰騰。偏偏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有人“噗”地一聲笑出了聲。
是那個騎在馬上的柳家少女,大概是年紀小,又是養尊處優的,第一次見江湖中人罵人,覺得又新奇又好笑。當下就笑著道:“老爺爺,你可真凶……”
馬車中的閻無意冷冷哼了一聲:“老匹夫,死到臨頭還嘴硬。十七!”
“屬下在!”馬車左邊的一位黑衣護衛拍馬向前。
“把這老匹夫的舌頭給我割下來,看他還拿什麼叫囂。”
“是!”
那護衛是持刀的,大概平素也是個狠角色,看金九白發蒼蒼,連馬也懶得下,直接拍馬衝了過來,碎雪四濺,他手上揮刀如滿月,竟是要直接將金九的脖頸斬斷。
“騎馬還沒三寸高的南蠻子,也敢在金爺麵前賣弄!”金九怒喝一聲,一腳蹬在樹上,竟是直接朝那匹奔馬撞了過去,那匹藏馬體格彪壯,來勢洶洶,鐵蹄如刀,金九卻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那匹奔馬,提起鐵錘般的拳頭,狠狠砸在馬頸上。藏馬一聲淒厲的悲鳴,竟是連人帶馬狠狠摔了出去,在尺深的雪地裏狠狠衝出半丈遠,濺了一地溫熱的鮮血。金九再一蹬地麵,衝向馬匹倒下的方向,飛起一腳,正中胸口,將那個腿被壓在馬下的閻家護衛踢得飛了出去,那人重重摔在雪地上,肋骨不知道斷了幾根,吐了兩口血,已經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住手。”閻無意冷冷命令道。
那些見狀紛紛拔刀想要砍殺金九刀的護衛都麵帶不甘地收回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