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走回樹下,眾人這才看見,原來他那棉袍之下的一條右腿,竟然是無力地拖在地上的,整個人走起路來一邊高一邊低,越發顯得老朽不堪。
怪不得剛剛他要借那一蹬之力和奔馬正麵抗衡,他已經廢了一條腿,整個人都不複靈活,如果讓奔馬近身,必死無疑。
“呀,老爺爺,你的腿怎麼了?”柳家少女失聲問道。
金九走回樹下,將掛在樹枝上的酒葫蘆取了下來,狠狠灌了兩口酒,樹上積雪落下,他頭發盡數花白,竟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是白發。
“小姑娘家家,問這麼多做什麼。”他將酒葫蘆往雪上一扔,又朗聲大笑起來,揮刀直指那輛被閻家護衛團團圍住的馬車:“閻家的小鬼!可還有人敢來與你爺爺一戰!”
“金九,我敬你是條漢子,”閻無意的聲音仍然是懶洋洋的:“現在帶著你們無塵穀的牌位走還來得及,不然等我殺了你,一把火燒了無塵穀。展家傳承千年,那些先人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閻無意被稱為閻家三十歲以下第一人,得閻老爺子器重,並不隻是由於武功,心計也頗為深沉。金九刀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與閻家人一戰,閻無意雖然能夠殺了他,也要折損幾個人。別看這次奪劍之行如此順利,其實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閻無意,多折損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危險,奪劍容易守劍難。
“你金爺爺我本就是條漢子,何須你敬。”金九的刀仍指著閻無意的馬車:“廢話少說,打就打,不打就滾!”
“十一,閻七,去,把他另外一條腿也打斷。”閻無意輕飄飄地說。
這次的兩個人,一個是黑衣護衛,另外一個,卻是穿著紫衣的閻家內衛。
十一用的是刀,閻七用的卻是鉤。
先上的是十一,閻家刀法不比北方刀法大開大闔,而是殺氣十足,十一招招致命,而且顯然是欺負金九行動不便,招招都逼著金九避讓,金九背靠著梅樹,在方寸之地騰躍挪移,一個趔趄,隻覺背後一陣寒意,連忙挽刀格擋,隻聽見“錚”地一聲,閻七一對鐵鉤在金九的刀身上劃出兩道長痕,濺出了火星。
金九的棉袍肩頭被勾破,露出了棉花。
十一不放過這破綻,欺身而上,被金九背靠梅樹一腳踢在腰間,但刀鋒仍險險劃過金九顴骨,割破了皮膚。
“閻五。”閻無意懶得再看纏鬥。
金九一人力戰兩人本就有些局促,再加入一個手持長劍的閻五,頓時險象環生起來,身上棉袍被劃破幾處,有些地方也被砍出血來,染紅了棉花。
“喝!”正當三人一齊欺身而上之際,金九忽然暴喝一聲!手上金鱗刀竟然忽然一刀斬出,力重千鈞,竟生生斬斷閻七的一對鉤子,然後揮刀如滿月,將身側閻十一的手臂齊肩斬斷。
與此同時,閻五一劍刺在金九已廢的那條右腿上,幾乎洞穿大腿,金九咬牙大吼一聲,踢開閻五,一刀斬傷閻七,退回梅花樹下。
閻十一倒地,抱著自己被斬斷的手臂大聲慘號。
滿地殘雪被踐踏得七零八落,一地的血肉,將雪都染得通紅。
金九梅花樹,閻五暗算他的那一劍,幾乎將他右腿洞穿,鮮血瞬間就浸透了棉袍和褲管,劇痛蝕骨,金九帶著皺紋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他扶著梅花樹,伸手摘下掛在樹上的酒葫蘆,失血過多加上劇痛,他粗糙如樹皮的手都在不斷顫抖。
豪飲下兩口烈酒,金九將已空的酒葫蘆摔在雪地上,然後扯下棉袍袖子綁住大腿根,咬緊牙關,竟然將自己腿上的那柄長劍生生拔了出來,痛得怒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