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必呢?”閻無意冷冷道:“展驚鴻已經失蹤三年,多半是死了,你守得住今天,守不住明天,不如早將無塵劍交出來,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金九抬起手,竟是將那柄沾著鮮血的長劍狠狠擲向他的馬車,長劍去勢如流星,閻家內衛阻擋不及,那柄劍直衝馬車車門,削斷了懸在馬車上的“閻”字木牌,去勢不停,狠狠刺入車門之上,入木三分,劍身猶震顫不止。
“哈哈哈!”金九朗聲大笑,他渾身浴血,白發散亂,虯須賁張,麵色因為烈酒而通紅,站在雪地之中,如同戰神一般,指著閻無意的馬車破口大罵道:“你閻家不過是販夫走卒,欺善怕惡,藏頭露尾,也配用無塵劍。你連給展家人提鞋都不配,要搶無塵劍,先殺了你金爺爺!”
他罵得痛快,又罵到閻家出身,那些護衛無一人敢應答。金九站在一地鮮血之中,睥睨眾人,看著閻家護衛都麵露殺意,唯獨騎著一匹小紅馬站在旁邊的那位柳家少女,怔怔望著自己,麵露不忍之色。
金九知今日已是絕境,強敵環伺,絕無生還之理,又看那柳家少女神色怔怔,知道她並非和閻家人是一夥,也許是柳家的小輩,貪好玩跑到外麵來,卻見著這樣慘烈凶險的局麵。想當年,小展少爺入江湖時,也是和她一般年紀。
這樣想著,他語氣不禁柔和一些,喚那柳家少女:“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柳家少女偏頭道:“我叫柳如醉。”
“如醉,有酒有醉,倒是個好名字。”金九將刀扛在肩上,對她說道:“剛剛你問我,我的腿是怎麼了,我現在告訴你,是前朝萬熙九年,在長安被一夥人打折的。”
“他們為什麼要打折你的腿?”柳如醉問道。
“我在長安永樂坊有個相好,我每月給她寄銀子過去,她為著我,已經閉門謝客了。但是有個校尉,帶著國舅爺的兒子尋歡作樂,找到了她門上。等我得到消息趕去長安的時候,她已經被扔到亂葬崗了。我把身上所有錢厚葬了她,然後等晚上三更後,帶著一把刀,悄悄潛進國舅府,在國舅爺的兒子身上砍了十三刀,我自己被人追殺,打斷了腿,是展家老爺當晚路過,才救下了我,我欠著他一條命,就替他守無塵穀。”
“展家老爺如今已經死了,展驚鴻也不見了,你為什麼還要守呢?”柳如醉眼中神色複雜,問他。
“我答應了展老爺,所以隻要我在一天,就要守無塵穀一天。和展老爺的生死沒有關係。”金九刀以刀拄地,問柳如醉:“倒是你,小姑娘,柳家是名門望族,忠烈之後,你為什麼要跟著閻家這夥人,來搶別人的東西?先前是亂世,劫道是為了有口飯吃,如今是太平盛世,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為什麼還要來做強盜呢?”
柳如醉還沒回答,閻無意先笑了。
“金九刀,我倒是小看你了。”他聲音裏滿是不屑:“江湖規矩,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死到臨頭,也怕起來了?以為耍耍嘴皮子,我就會心軟了?”
“住嘴!”金九揮刀直指閻無意:“江湖規矩,幾時由得你們閻家的狗賊來說!亂世中尚有相思門施粥救命,杏子林為治江南瘟疫死了幾十人!就連千柳樓,也比你們這些狗賊清白。你們閻家不過是一身銅臭味的商賈,還輪不到你來教我什麼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