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漫天。
閻無意年幼時看門內卷宗,看到前朝裕樂九年,相思門主過蜀地,和唐門門主談劍,說上古有九劍,皆有劍氣,九劍一出,風凝雲滯,蜻蜓不飛,他隻當是誇大其詞。後來知道無塵穀的確切位置,起了搶奪無塵劍的念頭,也是有點想看看那柄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無塵劍,能不能擔得起兵器譜上天字卷第三之名。
今天他才知道,原來世上真的有劍氣。
或者說,殺氣。
古人鑄劍多以血祭,名劍更是殺人如麻,所以一經現世,殺氣滿天。
閻無意腳尖一點,身形急退,卻沒有回到護衛群中,而是轉身擋住了身後不遠的柳如醉,持筆直麵來人。
出乎意料的,來人隻是一個清瘦的老人,穿著文士袍,頭戴儒冠,文質彬彬。
所有的劍氣,皆來自於他手上捧的一個長方形錦盒,不過三尺長短,金色刺繡已有些磨損了,隱約可以看見繡的是五爪金龍。
老人捧著錦盒,對閻無意深深一揖:“老朽孫伯郢,願奉上無塵劍,望閻公子高抬貴手。”
“孫管家……”金九聲音嘶啞,額上青筋畢露,不知是因為傷口劇痛還是不忍見無塵劍落入閻無意之手。
雪更大了,山風呼嘯,雪如羽毛般沾在閻無意的頭發上,對麵的老人須發皆白。
閻無意側目,身邊內衛知意,上前接過錦盒。
沒有機關,沒有暗箭,錦盒裏隻有一柄長劍,銀色劍鞘,刻了兩個小篆,看似貌不驚人,劍氣卻森然,湊得近了,似有無形風刃在割人的皮膚一樣,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卻無一朵落在劍上,而是在離劍一尺之外就被劍氣絞碎。
閻無意笑了起來。
“收起來。”他看了眼前躬身的管家一眼,轉身似乎要離開,但又像想起了什麼一般,轉過身來,手中判官筆直指雪中的管家和金九。
“殺了他們。”
“你……”柳如醉原本以為等到轉機,沒想到他還是執意殺人,執著鞭子就要衝上來阻攔。
“抓住她。”閻無意懶洋洋登上馬車:“閻三,你去,其餘人不準碰她,把這裏清理幹淨。”
被稱作閻三的,是幾位內衛中身形最為纖細的,雖然也是一樣打扮,但五官清秀,顯然是位女子。
其餘家丁默然持刀走向金九和管家。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將離金九最近的家丁射倒在地,第二支羽箭隨即而至,迅如流星,閻無意側身躲過,抬手擋住在眉上,看向羽箭來的方向。
一個身影,隱隱綽綽,穿越風雪,疾馳而來,他騎的馬極快,馬蹄又輕,瞬息之間,已經衝到近前。
閻家護衛登時將閻無意和柳如醉團團圍住。
閻無意雖然行事狠絕,也知道江湖能人輩出,不敢拖大,側身抓住柳如醉手腕,另一手抓住她的鞭子,將她拖了過來,擋在身後。
來人已經衝到麵前,停得過急,駿馬高高抬起前蹄,他勒住韁繩,風雪漫天,來人竟是一身素白,看身形是個青年,披著披風,戴著鬥笠,隻隱約看見一個下巴。
“閻家在此辦事,你是何人?”閻家內衛閻一厲聲質問,來人不善,這江湖中有的是神出鬼沒的絕頂高手,閻家這兩年風頭太勁,得罪了不少人,閻無意北上搶奪無塵劍的事不是秘密,閻家有這樣青出於藍的後輩,難保有心之人不會趁機出手暗殺。閻老爺子之所以抽調大半閻家內衛陪閻無意北上,也是為了提防這一點。
“閻家?”風雪甚大,來人的聲音有點模糊,卻仍然很是清朗:“是那個來搶無塵劍的閻家?”
“正是!”閻一手按在腰間暗器上,隻等來人分神暗器便可出手:“你是何人!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