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請求
莫朗如此精心地打扮自己，讓莫裏斯好奇不已。
再細心的紈絝子弟也不能對他領帶上的結，皮靴上的皺紋及其襯衣之精致找出半點碴兒。
可是，應該承認，他那頭頭發和眼鏡仍依然如故。
他完全相信熱納維也芙的誓言，因此，他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頭頭發和眼鏡的原來樣子。
“活見鬼，”莫裏斯向他迎去時心裏想道，“倘若我現在還嫉妒你就該死了，優秀的莫朗公民!隻要您願意，你每天都盡可穿上休息日穿的肉色鴿頸衣，哪怕讓人給你做一件金色外套也行。從今天起，我隻盯著你的頭發和眼鏡看，尤其不會再指責你愛上熱納維也芙了。”
在這場獨白之後，讀者不難理解，在他與莫朗公民握手時要比通常誠懇，友好多了。
與平常不同，這次晚宴規模很小。在一張小餐桌上隻擺著三副餐具。莫裏斯明白了，在餐桌下，他可以碰著熱納維也芙的小腳；腳可以繼續傳遞剛才已開始的無聲的綿綿情話。
三人坐下。莫裏斯迅速瞟了一下熱納維也芙：她背著日光，麵對著他。她那頭秀發像烏鴉的翅膀發出幽幽的光；她的膚色光亮，眼睛流盼生輝，充滿愛意。
莫裏斯在探尋，終於找到熱納維也芙的腳。剛一接觸，他就看她的臉上有什麼反應，他看見她的臉先是漲紅，後又變得慘白；不過，她那隻小腳仍然安詳地呆在餐桌下，在他的兩隻腳之間紋絲不動。
莫朗穿著鴿頸衣，似乎又煥發了他休息日的神采，莫裏斯有時看見這種神采在這個奇特的人的嘴角上有所表現，倘若他那副綠色眼鏡不遮擋的話，毫無疑問，眼睛裏同時也會迸出火花。
他說出種種荒誕不經的逸聞趣事，但自己從來不笑。莫朗逗樂的力度，他那一次次笑話中奇異的魅力均源之於他那百變不離其宗的嚴肅的內涵。這個商人遊遍五洲大洋，從豹皮到兔皮，從事各種獸皮買賣，這位手腕紅通通的化學家像希羅多德（希羅多德(公元前484—430)：希臘曆史學家，最著名的一次旅行是去埃圾。）那樣了解埃及，像勒瓦伊揚（勒瓦伊揚(1753—1824)：法國旅行家，生物學家。）那樣子解非洲，又像一個花花公子那樣對歌劇院和女人的小客廳了如指掌。
“真不可思議，莫朗公民，”莫裏斯說道，“您不僅是一個智者，而且是一位學者，”
“不錯，我見得多，尤其是讀得多。”莫朗說道，“再說，我也該做些準備了，一旦我攢夠了錢，難道我不該享受享受麼?是時候了，莫裏斯公民，是時候了!”
“咳!”莫裏斯說道，“您話音老氣橫秋的，您有多大年齡了?”
這個問題雖說再自然不過了，但莫朗聽到後吃一驚，轉過了身子。
“我三十有八，”他說道，“啊!這就如您所說，學者就是這樣，看不出其年齡。”
熱納維也芙笑了，莫裏斯伴笑，莫朗頷首微笑。
“這麼說，您走過許多地方羅?”莫裏斯問道，兩隻腳把熱納維也芙的腳夾得更緊了，她一直暗暗使勁，想把腳掙脫出來。
“我青年時代有一部分在國外度過。”莫朗答道。
“看得多!哦，對不起，還不如說觀察得多，”莫裏斯接著說道，“因為像您這樣的人不會隻看而不思考的。”
“是嘍，看得很多，”莫朗接著說道，“我幾乎要說，我什麼都見識過了。”
“看過一切，公民，太多了吧，”莫裏斯笑著說道，“倘若您真去尋找……”
“哦，是的，您言之有理。有兩樣我從未看到過。說真的，當今，這兩樣愈來愈難見到了。”
“是什麼?”莫裏斯問道。
“第一件，”莫朗鄭重其事地答道，“是天主。”
“啊!”莫裏斯說道，“莫朗公民，看不見天主，我可讓您看見一位女神。”
“怎麼回事?”熱納維也芙問道。
“是的，完全現代化的女神：理智女神。我有一位朋友，您有時也聽我提起過他，就是可愛而正直的洛蘭，他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但隻有一個小缺點，愛作四行詩和文字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