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福兮禍所伏。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大鐵牢裏。我同時感到臉上麻辣辣地疼。我動了動身體，但還是很難起身，這時我聽見一個關切柔和的聲音道：“使者，使者。”這種聲音之於我是最好的興奮劑，我一骨碌直起身來。我看見嫦娥仙子站在鐵牢外。啊！這是多麼美妙啊！我走過去把身子貼在鐵牢的鐵欄上。
嫦娥道：“使者，你醒了？”我問她道：“嫦娥上仙，這裏是那裏？”嫦娥憂傷地道：“這裏是天牢。”見我一臉驚訝她繼續道：“他們說你偷喝了值時功曹的仙酒。”我道：“怎麼會這樣？玉帝也不至於因為那一點仙酒而這樣對待我吧？”嫦娥臉微微一紅，我脫口而出道：“玉帝是因為我對您行禮他不高興？”嫦娥低下了頭。我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仙子，那您怎麼也會在這裏？”嫦娥道：“是娘娘讓我來的。”看著如花仙子在眼前，我忙伸雙手出鐵牢外並緊緊地抓住嫦娥的纖纖素手。沒等她作出任何掙脫的反應我那可以自行控製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我神色憂傷地道：“我無比可敬的嫦娥仙子啊！是我的魯莽和無知連累了您，我將如何向您謝罪呢？”嫦娥被我感動了，她真摯地向我搖搖頭，她還掏出絲巾來替我擦眼淚，我晃如沉醉在一片柔和的春風中。我望著她道：“仙子啊！是不是我的臉變大了些？我感到有點麻。”嫦娥忍不住一笑但隨即又流露出無比同情的神色。我道：“仙子啊，玉帝為什麼又要打我呢？”嫦娥道：“是廣目天王打的你。”我笑了笑道：“當然嘍，玉帝那用親自動手，不過天王他，”嫦娥接過我的話道：“是他自願的，四大天王都向玉帝請願了，他們每人將到這裏來看守一天，天牢是沒有獄卒的，你自己小心一點。”我想：“完了，小心是肯定的，但我看也沒用。”我對嫦娥道：“謝謝仙子您的關心，可是這天牢中，您晚上在那裏休息呢？”她輕輕一笑道：“我等下就回去了，以後娘娘不會再讓我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聽到她這話我就是立刻去死我也毫不遺憾。我道：“我出去之後我就去找您。”她飽含真情地看著我苦澀地笑了一下。看來她也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出去。我太傷心了，我對嫦娥道：“仙子啊！我多想再次用我的最高的禮節向您表達我對您的最高敬意。”嫦娥莞爾一笑，她轉過身去。我的雙手在她的屁股上抓了一下。嫦娥受禮後轉過身來對我道：“使者，你們人間的禮節怎麼這個樣子了？要不是見你解釋得有道理，那可真是難以接受。”我淡淡一笑道：“仙子啊！這些都是我們人間現在的聖明之人傳導的，我們人間還有一種非常好的禮節，就是對某人感到非常尊敬和喜歡時就用嘴去親吻對方的嘴，我是怕仙子您難以接受，所以不敢對您獻上這種禮節，我自好自己自責自己了。”嫦娥有點不明白地道：“那你也不用自責自己呀。”我道：“是真的，我見仙子您如此高貴美麗而又和藹可親，我卻不能把我所知道的僅有的那一些禮節都獻給你，所以我隻好自責自己不夠聰明了。”嫦娥輕聲道：“使者啊，你們人間的禮節還真是多。”我非常認真地點點頭，同時輕輕地歎口氣。嫦娥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把雙手伸進牢籠，她用雙手捧著我的臉並往外拉，我的嘴被露出到牢籠外。她在我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她轉身走了出去。看著她那曼妙的身姿消失在我眼前，我想：“如果有機會再與她相見時一定要告訴她，‘用這種禮節時親吻的時間越長就表示你們相互的敬意越高’。”
增長天王來了，他坐在外麵的椅子上不時地拿冷眼瞟我，我嚇得整夜沒合上過眼。所幸的是在我清醒時他沒敢對我怎樣。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瞪了我一眼出去了。於是我合上眼沉沉睡去。還沒睡多久我便感到一陣劇痛，我死命睜開眼看見了增長天王匆匆離去的背影。哎呀！我的雙手脫臼了。
之後的兩天，我被其他兩位天王用計分別在我的前胸和後背留下一記重拳和一記鐵腳。我真的是半體鱗傷。
第五天，值時功曹來了，他依舊那副冷酷的表情。我想：“完了，貴為天王尚且如此，這等小吏不知有多殘酷，看來我這雙完整的雙腳是終究不能幸免於難的。”然而讓我震驚的是，他不僅沒有傷害我而且還把我的脫臼的雙手給接上了。我第一次流出了感激的眼淚，可算是第一次流真實的眼淚。在人間，就連我成了孤兒那時我流的眼淚不是完全悲戚我的親人而是痛心我失去的放浪生活。之後我流過一些眼淚，但全都是假的。雖然我在人間不是強盜**之流，但按綜合品行我在壞人行列中也能排在人間前一百名了。那小功曹竟然讓我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種叫良知的東西動了動。
第六天，八仙來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們對我非常熱情，並且他們對我的囹圄之難頗感不平。他們和我探討起音樂來，我對音樂不是這麼精通，但在各種舞會上我也接觸過不少音樂。我就把我所知的講給他們聽，他們還記載了下來。韓湘子和何仙姑向我詢問那些舞蹈。我對何仙姑道：“仙子啊，我們人間還有一種女子單人舞蹈，是女子在家中跳的，是用來表達對家庭的快樂而祝賀。”何仙姑果然向我請教，我就教了她一段霹靂舞。她學一遍就會了，我對她道：“啊！無比智慧的仙姑啊！我多麼想向您獻上我最高的禮節。”我說完把雙手伸出鐵牢，伸向她。何仙姑嫣然嬌笑。我的手還沒有接觸到何仙姑的身體便被韓湘子握住了。他道：“多謝使者盛情，我們得走了。”他說完拉著何仙姑先走了出去。仙人們陸續離去，最後隻剩下呂洞賓和漢鍾離。他們又和我探討了一番舞蹈。離別時漢鍾離拿出一個葫蘆道：“我可親的使者啊，請品嚐一下我葫蘆裏的仙酒吧。”呂洞賓也站在邊上朝我點頭微笑。如此盛情我怎能拒絕呢？我接過葫蘆喝了一口，那酒也太烈了，就這一口我就醉了。醒來後，我發現我的嘴上滿是鮮血；又一摸，又發現我的兩顆門牙不見了。那葫蘆中的仙酒可真是太烈了，烈得讓我失去了知覺。
之後的兩天都沒有神仙來，我開始害怕起來，因為我不知道我要呆到何時去。
禍兮福所依。
第三天，我的救星來了，一個仙姑和一個仙子來了。你瞧，那仙姑豐腴的身子雪白的皮膚粉紅色的羅裙，長得象王母但比王母年輕也多了幾分媚態；那仙子一襲白裙，顯得格外端莊秀麗。見了女仙，我精神格外興奮。我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我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衣衫莊重地朝她們作揖道：“兩位仙子，有禮了。”那仙姑微微一笑，我心裏一陣高興。
仙姑一揮手，牢籠的鐵門便開了。仙子道：“你跟我們來吧。”
我們走出天牢沿著一條潔白的如同鋪了哈達一樣的仙道向前而去，她們並排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我總是耐不住寂寞的。我道：“敢問兩位仙子尊姓大名？”她們沒有理會我，我又道：“請問兩位仙子高姓芳名？”仙姑輕輕一笑道：“你猜？”她一答話，我就來勁了。我道：“我怎麼能猜著呢？還是你們告訴我吧。”仙子道：“你到了就知道了。”我討了個沒趣。我想了一下又道：“請問兩位上仙，你們那裏有沒有牙醫呢？”仙姑道：“天上是沒有專門的醫生的，我們從來不生病。”仙子道：“你有什麼事？”我走到她們前麵，掏出那兩顆門牙對她們道：“兩位仙子，我是想把這兩顆門牙給安上。”她們對視一眼都動容一笑。仙姑從衣袖裏拿出一個綠色的小琉璃瓶，仙子對我伸出右手道：“把牙齒給我。”我趁機左手拿著她的右手，右手把我的門牙放在她手中。仙子拿著我的兩顆門牙，她把它們並排在一起遞向仙姑。仙姑打開瓶子從裏麵倒出一些液體塗在那牙根處。我好奇地問道：“仙子，這是你們天上的膠水麼？”仙姑笑道；“這是萬物再長液。”仙子把門牙放到我手上道；“你自己安上就行了。”我又尋得一計道：“仙子，你們有鏡子麼？我看不見，怕安歪了。”仙姑朝仙子點點頭。仙子從我手中拿去門牙道：“把嘴張開。”我張開嘴，腦子裏在想著怎樣多占些便宜。然而，當我看到她那清澈如水的雙眸時我怔住了，那是何等地高貴，不帶半點媚俗，我要是娶一個這樣的女子為妻子我便不會再對其他的女人念想了。她替我把門牙安上，我忙朝他們深深鞠躬道：“多謝兩位仙子。”她們沒有理會我繼續向前走。
遇到一簇鮮花，我們便停下了。鮮花的旁邊是一口橢圓形的池塘，見了我們，池塘裏的紅色鯉魚跳出水麵，它們在水麵上跳起了舞來。一會兒仙姑朝它們輕輕一揮手，眾鯉魚高高躍起然後整齊地跌入水中。
池塘前麵是一條平整的石道，石道的兩旁是大片的杏林。我們沿著石道來到一座宮殿麵前，那宮殿的門楣上懸掛著一塊匾，匾上上書－－西華神宮。我明白了，原來她是王母娘娘的妹妹西華娘娘，怪不得！
我們走進去，宮殿華麗堂皇。上堂兩把黑色的大木椅，四周明珠閃亮。我有點納悶，人間希世之珍的明珠天堂卻是如此地過剩。我又驚訝地發現右側的牆壁上竟然掛著一副《清明上河圖》，左側是一個長方形的櫃台，櫃台上放著七個顏色各異的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