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伯郎咳嗽兩聲，笑道：“今天可是帝國的財神爺請客，各位將軍有口福了。”
卡西歐斯淡然道：“就算財神爺請客，那也是會議結束後的事情了。我的副官告訴我，財神爺打算停發所有未參加戰爭軍隊的軍餉，這恐怕才是會議的主題吧。”
拉伯郎神色不變，看了眼加洛斯道：“停發軍餉也有道理，畢竟不少軍隊都沒投入戰鬥。如今帝國正在危急關頭，大家能省就省些吧。”
在座的沒幾個不知道這件事，加斯和胡夫對視一眼，高聲道：“近衛軍沒有意見。”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能參加近衛軍的多半都有來頭，當然沒有意見。我的部隊中基本都是平民，指望軍餉養家糊口的不在少數。假如停發軍餉導致不良後果，我可不敢負責。”
近衛軍是貴族軍隊，帝國的主力依然是平民軍隊。附和的聲音頓時四起，多半都在強調自己的困難。
拉伯郎幹笑兩聲道：“財神爺，你多少把目前的形勢說明下，好讓這些心直口快的將軍們無話可說吧。”
加洛斯慢慢起身，微笑道：“軍事形勢應是元帥大人來說明，可這財務上的事麼，我加洛斯從奧格瑪開國以來就忝居財政大臣的位置，自信有些閱曆。今天請大家來，主要就是向大家說明目前帝國的財政狀況。”
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本黑色賬簿道：“這是帝國五十年來的財政狀況，如今我們的稅收已經達到了開國時的八十三倍。糧食，武器這些軍用物資自不必說，就連日用品的價格增長幅度也早就達到了平民無法負擔的地步。以山河居為例，在十年前吃得起那裏的人一半是貴族，一般是商人，平民大概要花上半年到一年收入也能吃上一次。可在今天，不是大商人和貴族根本吃不起。以鐵匠為例，他們如今的收入去掉高額稅收後每月隻有十多個銀幣，而兩江樓聽支曲子的價錢起步是五十銀，麵包五銀十九斤。我們的經濟已經惡化到無以複加的地步，這樣的狀況再持續一年，不需要法拉色雷斯人，我們就會自我毀滅。”
眾人麵麵相覷，卡西歐斯嘿嘿一笑道：“大人，我絕沒有懷疑您算賬能力的意思。如今的物價確實虛高，可我即使不清楚鐵匠收入多少，但我至少知道一年前我們還沒參加野蠻人戰爭之前，帝國的經濟向來是北部第一。試問，帝國五十年來積累的財富難道在一年戰爭內就全部消耗光了麼？”
拉伯郎若有所思地點頭道：“老弟，我不太懂經濟。可是若帝國財政能夠支持的話，市場價格是可以得到控製的。”
加洛斯麵露慍色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我貪墨了這些年積聚的財富？”
拉伯郎連連搖頭道：“我絕無此意，隻是老弟既然不發軍餉，總要有對付得過去的理由。若真是為了帝國一時的困窘，我想在座的各位將軍都可以理解。”
加洛斯哼了聲，將麵前黑色賬簿推向他道：“老兄不信任我，總該信任賬簿，這上麵記得清楚。”
卡西歐斯失笑道：“帝國五十年來的財政收支，恐怕這本小小賬簿記載不下吧。”
加洛斯整容對加斯道：“加斯將軍，你剛才表態支持我，在這裏你最有權力查我的賬。請你將這賬目大聲讀出來，讓各位將軍心中有數。”
加斯心中一陣茫然，他個性謹慎不想在這當口出頭，正要拒絕的時候胡夫一把拿起賬本道：“別羅嗦了，我來。”
他清了下嗓子道：“帝國元年，普通稅率5%，特殊稅率7%。手工業稅收一億三千三百十一萬七千二百三十金，商業稅收六億一千四百二十萬一千金，……”
他高聲朗讀，眾人側耳傾聽。帝國的稅率在最初的三十年內幾乎沒有任何浮動，每年稅收總額整體也是上升趨勢，支出上同樣記載得非常清楚。這本賬目上並未記得毫無疏漏，比如支出上隻列皇室用度，而不會具體到皇帝用在什麼方麵，這也是大家都能理解的。三十年後稅率開始有了幾次上調，加洛斯也在後麵做了詳細的批注。比如帝國三十三年稅率上調2%，是由於當年的大旱。帝國四十一年稅率上調3%，是由於市場繁榮，有必要投入更多硬通貨，相應地調節稅收。
拉伯郎聽著賬簿上恰到好處的記載和描述，心裏也是暗自佩服自己的老對手。做賬人人會走，戲法各有不同。加洛斯的長處在於他記的賬絕不給人拖泥帶水的感覺，而且也找不到什麼地方可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