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彌天大火(1 / 3)

“飛花公”白定走出“泰山客棧”後院,他從北麵圍牆邊的甬道走到前麵客堂上,客堂內尚有零星幾個客人在喝酒。有個夥計迎著他笑道:

“客官,你要出去?”

暗塞給夥計一錠銀,白定道:

“我在這兒坐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把我們的馬全拉到店門外。”

夥計手上捏著銀,道:

“你是——”

白定道:

“別多問,給我弄碗茶就行了。”

夥計立刻低聲道:

“你坐,我給你端茶去。”

“飛花公”白定獨自坐在店內一角,一杯茶他才喝了一半,從二門處麗影一閃,有個披著帶帽披風女匆匆走出店外麵。從這女人的走路姿態看,白定已猜到這女是誰。

橫豎這泰山鎮不大,白定立刻跟了出去——

前麵的女絕對想不到會有人跟蹤自己,因為——

因為她是“笑羅刹”鳳依依。

不錯,她正是鳳依依。

現在,她從街一條橫巷走去,路上有行人,她當然不會多想身後麵有人跟她,而白定卻又十分機警,還真怕被前麵的笑羅刹發現。

入巷不久,便見一片灰蒙蒙遠處有個大漢站在一幢小樓下麵的台階上,別看是黑夜,白定遠處已發現這人正是西後街的“褚家油坊”出來的那人。

鳳依依尚未走到小樓前,台階上的大漢已飛躍著到了鳳依依的麵前——

白定閃身暗影裏仔細看,唔!隻看得白定心兒突突一陣狂跳不已——

幾乎是全變了個人似的,“笑羅刹”變成了“小羔羊”,褚天彪那有力的膀臂幾乎是架起了這個媚透了的女人衝進那幢小樓裏。

就在小樓下的門閂哆嗦似的插上的同時,白定也撲到了小樓下麵。

貼著門縫,聽得裏麵“嚶嚀”之聲傳出來。

“別猴急,小心摔下樓梯呀。”

接著,一陣登樓聲尚摻雜著“唔……”。

白定心在想,奶奶的,二更天尚未到就他娘的搞起來了,真是兩個狗男女。

伸手在懷裏摸出幾支“梅花釘”,白定正要騰身往那小樓上躍去,猛的一想又停下來——

因為他還真的怕打草驚蛇,再說這姓褚的同依依扭纏一起,這對二當家三更天的行動隻有好處。

一念及此,白定笑了,他收拾起“梅花釘”,一個人又緩緩地走回“泰山客棧”。

“飛花公”白定剛剛坐下來,忽的又見自客店外走進四個標致的姑娘。這四個姑娘真迷人,每雙翦瞳皆幾乎要冒出水來的模樣,兩臂細,胸脯大,腰枝一閃臀就晃,而且走起路來不帶聲音,似一堆花羽毛般飄呀飄的飄進了店裏來。

洪掌櫃立刻笑迎上來,道:

“跟我進來吧,姑娘們!”

“咭”的一聲笑,猶似深澗泉水滴嗒聲般美妙,四個姑娘相繼走入二道院。

白定冷冷笑,道:

“今夜這‘秦川四煞’可有得樂。”

正在這時候,夥計笑著走來,道:

“客官,馬匹全牽在店外麵了。”

白定點點頭,又是兩錠銀,道:

“醬肘,醬牛肉,加上一桶燒酒,你馬上收拾,完了我趕著上路。”

夥計指著後麵,道:

“他們全走?”

白定麵色一沉,道:

“你又多問了。”

夥計哈腰笑道:

“是是,我去替你辦吃的。”

夜風在陣陣的刮著——

“頓頓頓”的柳枝不停的在擺動,擺動得站在這柳河岸邊的白定心熱躁躁的好不惱人,因為他想起了鳳依依那個騷娘們,更想起四個如今已投入“秦川四煞”懷裏不定正在翻雲覆雨各展所能的美嬌娃。

是的,白定也隻是三十出個頭,有人是這麼說:女人三十如虎狼,男人三十似雄獅,這光景究竟鹿死誰手,那大概全憑各人的道行了——

低頭望著清涼的河水,白定就這麼的想著……

而遠處,泰山城外的“泰山客棧”後麵,十一條人影卻已幽靈似的撲向城牆邊——

不錯,“追魂老”君不豪正率領著他的屬下十位正副堂主,越牆而到了泰山鎮城內。

君不豪早已聽得白定把“褚家油坊”的地形地物說得十分清楚——

“褚家油坊”的四盞掛在門簷上的燈籠還在亮著,附近也隻有這四盞燈在亮。因為“褚家油坊”是榨油的,點油的燈才能用多少油?

一排五大間榨油房裏麵的油槽仍在出油,“轟隆隆”的榨油聲更見悶響,斜對麵的大倉庫裏麵,有幾個年輕壯漢在“吭哧”的扛著一袋袋芝麻往這麵送。榨油房門口有個大漢正喝叫:

“快快,你們這些王八蛋,一到了晚上就像瘟豬。”

倉庫門口有人應道:

“大管事,出倉的芝麻要過秤呀,兄弟們誰也沒偷懶,不信你走過來瞧。”

那大管事吼道:

“別囉嗦了,快扛過來——”

倉庫門口,那人又道:

“大管事,秤壞了,要修,稍安勿躁。”

灰暗,大管事已高聲罵道:

“真是一群混賬東西,好端端的秤怎會壞?”

那人仍然站在倉庫門口,道:

“就這幾步路,你過來看看不就結了?”

大管事怒罵道:

“娘的,你好大膽,竟敢以這種口氣同包大爺說話,老撕爛你的臭嘴。”

包大管事果真氣唬唬的走過來,就在他剛到了倉庫門口,見裏麵有張小桌上的油燈亮著,不由一怔,又道:“你是誰?”

那人咧嘴一笑,道:

“新來的。”

包管事沉聲道:

“新來的?怎麼我會不知道?”

那人又咧嘴笑道:

“本來也才剛上工。”

包管事相當冷漠地道:

“你是二管事的小舅?還是三管事的親娘舅?娘的,他二人的親戚都會偷油。”

那人突然一指倉庫內,道:

“包管事,你何不去問他。”

伸頭望向倉庫裏,小桌後麵有個人轉過身來——

這人生得目光炯炯,氣宇軒昂,年不過三十出頭模樣,回過身已露出個極端神秘的微笑。

包管事沉喝道:

“你又是誰?”

那人笑道:

“褚天彪是我大舅,你一定沒聽說過吧。”

包管事大怒,破口大罵,道:

“放你娘的屁,我們東家哪兒來的妹,你們——”猛的一把尖刀已擱在他的脖上,包管事這才發覺不對勁地狂叫道:“幹什麼?”

哈哈一笑,桌後麵那人頭一偏,道:

“弄到裏麵去。”

“叭”的一腳踢在包管事屁股上,刀一壓,那人冷冷道:

“大管事,移駕吧。”

一挺胸,包管事道:

“你們是誰?”

尖刀往包管事麵上一貼,那人沉聲低吼道:

“殺人的。”

包管事嘿嘿笑道:

“朋友,有時候殺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呢。”

那人冷笑,道:

“怎麼說?”

包管事道:

“你們也不打聽打聽,褚家油坊是個什麼地方,別說我們褚爺你們惹不起,泰山鎮有幾個敢來捋虎須的?再說——”他突然壓低聲音,又道:“褚家油坊的後台可是唐州黑虎寨上的鐵老爺喲。”

“叭”的又是一腳,那人沉聲罵道:

“那我便老實對你說,老們就是衝著姓鐵的才來這褚家油坊殺人的。小,我這話還用不用再說第二遍?”

包管事全身一哆嗦,道:

“你們是——”

未等包管事話說完,那人又是一腳,隻踢得包管事一個踉蹌,人已到了倉庫裏麵。

隔著四五丈高的麻袋,包管事這才看清楚倉庫裏麵不知何時來了這些陌生人,自己的七八個兄弟全被人堵在一堆麻袋下麵,四周十個握著各種兵刃的大漢,一個個正衝著他嘿嘿冷笑。

有個兄弟見包管事,便立刻叫道:

“不好了,大管事,他們全是‘百靈堡’的人……”

冷冷的,包管事道:

“不用問,‘江南綢緞莊’準是你們這批王八蛋燒的。”

小桌後麵的漢正輕鬆的走來,聞言笑道:

“朋友,你猜對了,我們是燒了趙溝橋的‘江南綢緞莊’,而且黑虎寨的喬副總也是我們幹的,現在……”

包管事怒道:

“現在你們又找上泰山鎮的褚家油坊來了,是吧?”

那人——“嗯”,正是“追魂老”君不豪,這次除了白定在城外柳河看守馬匹,其餘十位正副堂主全來了。

淡然一笑,君不豪道:

“不是找來,事實上我們已經來了。”

包管事被一把推到幾個夥計裏麵,猛旋身,他吼叫道:

“難道不成你們也要放火燒油坊?”

君不豪麵無表情地道:

“你說呢?”

包管事抖動雙手,道:

“你們不敢,我老實告訴你們,唐山二當家的也在此,她可是為了找你們才來的。”

“追魂老”君不豪嗬嗬一笑,道:

“你說的可是那姓鳳的騷娘們兒?用不到她找我們,早晚我自會找上她的。”

君不豪尚不知道如今鳳依依正同褚天彪二人在泰山鎮東後街的小樓上取樂呢。

一邊,第四分堂堂主“快刀手”石敢道:

“二當家,我們往姓褚的大宅裏殺過去。”

“追魂老”君不豪思忖一陣,道:

“這場大火如燒起來,整個泰山鎮可就熱鬧了。”

那麵,包管事已叫道:

“你們真的下得了手把這麼多的油,一袋袋的芝麻、黃豆、花生仁全燒掉?我的兒,你們也不怕天打雷劈絕絕孫呀。”

一邊,熊霸奮起一腳踢得包管事撞在高高一堆麻袋上,直把那十多層袋震得直晃蕩,罵道:

“你們黑虎寨各分舵的買賣老們早就打聽清楚,你們這些東西哪樣不是強取豪奪!別人一本,你們萬利,說穿了等於是搶來的,老們不但要燒,連你們也一起燒,**的,你們認了吧!”

“追魂老”君不豪對“鐵算盤”官永道:

“官堂主,帶兩個人去把正在榨油的幾個人一起弄來,我想還是——”

他話尚未說完,突然“嘩啦”一聲響,隻見包管事身後麵堆的麻袋倒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