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沼內鍾馗廟內外的這場拚殺正慘烈地進行著,聲聲不斷的淒厲狂嗥,便在人頭拋飛鮮血四濺相繼不斷的傳入人們的耳膜,是誰在號叫,已沒有人管得了——
大廟左邊,李淦的鋼刀刀鈍,上麵變得宛如一把破爛鋸,鋸齒上麵掛著鮮紅的東西——人肉!
包公度便在迎麵七個人的圍殺,雙瞳泛赤,傷口迸血,分握的雙刀已有些力不從心之感!
一邊,李淦已看出包公度的情形不對,從包公度的移動與出招上看,顯見他氣虛力竭,力不從心,不由得沉聲對包公度道:
“老包,你給我守住後路,這幾個潑皮由我打發!”
雙刀交叉掄劈,但勁頭上的威力已大大減低,難比平時火候的一半,包公度依然咬牙出聲,道:
“李淦,別為我擔心,情勢上已十分明顯,如今殺一個夠本,撂倒兩個有得賺,殺吧,兄弟。”
斜峰騰起的巴龍突然從空撲來,人未落,“飛虎鞭”已“叭”的一聲卷翻撲近包公度的那名大漢!
大漢扭動流血的脖,仰頭對落地的巴龍罵道:
“你媽的!”
“哢嚓”!包公度的左手一刀已狠砍在大漢的頂門上。
鋼刀卡在那人的頭骨上,包公度一時間未能拔出來,稍一遲鈍,頭上冷芒激蕩,猝然流燦暴掠,包公度偏頭舉右手,雙目凸出的大喝一聲:
“殺!”
包公度人稱“快刀”,刀法之辛辣與出招之快自不待言,不幸他身負重傷,先是未能運力收回左手鋼刀,已是大異平常,今見鋼刀劈來,他咬牙揮出右手鋼刀,快不可言的切過對方腰腹。
“哢”!“噗”!兩聲不同聲音,包公度肩頭上承受的一刀可真不輕,肩胛隻怕已被砍裂,鮮血上標半尺。包公度悶哼一聲往右偏身撞在牆上,而對麵大漢已捧腹左右閃晃著往地上萎坐下去,口正發出“嗚嗚”哀叫!
巴龍已騰身往場央撲過去,但他見包公度把握刀,李淦又難以照顧,空一個倒翻又撲過來!
“叭叭叭”連著七鞭逼退敵人,巴龍叫道:
“李兄快去照顧包兄傷勢,我來料理這幾個狗東西!”
包公度原可以不必挨那一刀,但他卻寧願拚著再挨一刀要送對方上路,隻要自己不死便有得賺!
“大齙牙”李淦橫身挨到包公度身邊尖叫道:
“包公度!”
睜著一雙大眼,一口一口的喘著帶聲的氣,包公度渾身上下,已完全被血浸透了,斜靠在牆上就像個血人似的不即倒下,微弱的,包公度出聲,道:
“李淦,殺便殺他娘的……過癮!”
李淦目流四方,低沉地道:
“少說話,老包,白馬鎮上包大嫂在等你回去,你可不能噎氣走人,我護著你!”
喃喃的,包公度道:
“別……把……精神……放在……我身上,李淦……我像是……害了……傷寒……全身……像是……沒骨頭,這他娘……的大概……就是……五神……離位……怕……不行了!”
李淦雙目赤如血地道:
“別你娘的盡冒些喪氣話,包公度,聽我的,閉目,想些快樂事,這裏有我撐著,記住,但有一口氣在,就別泄氣!”
包公度已閉起眼睛,聞言又睜開來,道:
“李淦……多宰幾個鱉孫叫……我看……那才……是令我……快活的……事!”
擰下一把酸鼻涕,李淦道:
“包兄弟,有得你瞧的,眼下你得提住氣!”
就在這時候,小道上人影晃動連閃,川縣第四分堂堂主,“快刀手”石敢與副堂主“飛花公”白定呼喝著衝殺過來,二人原本是“銀刀”戈清鬆的一支埋兵,見敵人就來了這些人,而且雙方正殺得難分難解,時機正是最適當時候,於是石敢一聲招呼,二人便立刻撲擊過來!
石敢騰身空,已對白定叫道:
“你去支援戈堂主!”
怒翻三個空心筋鬥,白定人未落地,三支“梅花釘”抖手便往“粉麵鷹心”鐵少朋打去。
“銀刀”戈清鬆絕對想不到鐵少朋的環上功力如此驚人,如今除了左手淌血,連胸前也已裂了半尺長,雖隻傷得表皮,但已足令他寒心——
現在,白定人從空而降,他來的時間巧,而撲擊的方向更妙,因為鐵少朋是背對著他,更出鐵少朋意外的,白定竟然未落地便打出“梅花釘”!
“叮叮叮”連三聲,鐵少朋一個踉蹌,忿怒的回頭,惡毒的望著白定,罵道:
“好不要臉的東西,你竟偷襲本少爺!”
有三支“梅花釘”打鐵少朋身上,一支在頭上,兩支分背上,殷殷的鮮血在向外浸,而白定已與戈清鬆並肩站在一起——
冷笑一聲,白定道:
“這不叫偷襲,而是正當的教訓你這頭小色狼!”
戈清鬆沉聲罵道:
“便偷襲又怎樣,總歸是殺光死絕算數!”
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鐵少朋晃動一下流血的腦袋,道:
“死絕的一定是你們!”
白定一聲冷哼,道:
“言之尚早!”
白定的話令鐵少朋流目四望,光景地上躺下的全是清一色自己弟兄。
戈清鬆已低聲對一旁的巴龍道:
“巴老弟,覷準了取他兩個招!”
也是低聲的,巴龍道:
“我也正有此想法!”
“旋天環”便在二人低語飛閃猛卷,絲絲鋒芒撩起激蕩冷焰,猛可裏便往白定的頭上遞去!
身形疾旋,橫移尺,白定突然躍起兩丈餘,一個怒翻,已往鐵少朋左側落去。
戈清鬆便在這時,暴喝一聲,銀晃晃的光華倏映,銀刀拚力劈出三十一刀,悍不畏懼的斬向敵人那怪異的金環上,頓時光芒耀目,一片碎芒狂濺鐵少朋叱道:
“你找死。”
隻見煌煌絢燦的金芒涵蓋而吞蝕了大片銀芒,戈清鬆“嘿”的一聲直往上衝,他在雙目盡是金芒,拚命劈出三刀,卻刀刀落空。剛覺不妙,銳風已撲麵,尚幸他發覺得早,奮力上衝,大腿上連褲帶肉已被生生劃破尺長一道血口,人未落地,鮮血已往外噴灑。
戈清鬆右大腿傷的不輕,但他咬牙沉喝,左腿卻怒踢而出,“嘭”的一聲踹上正要狂笑的敵人肩頭——
身暴偏,鐵少朋悶哼一聲,卻發現兩點寒星臨了麵門,這時他連閃的機會也沒有,看著兩支梅花釘射入雙目,大叫一聲:
“痛死我也!”
正同“鐵漢”張召殺得難分難解的小丘,聽得少主鐵少朋的淒叫,暴砸七棍擊退張召,立刻騰身而起撲向場央,正迎向鐵少朋似沒頭蒼蠅般撞來,忙伸手一架叫道:
“少主,你的傷……”
張召已撲過來,大叫道:
“狗雜種,拿命來吧。”
大鷹爪“呼呼”連聲抓向小丘後腦,一旁的白定已扶著戈清鬆,道:
“戈堂主,你的傷不輕,我扶你進廟裏去!”
“銀刀”戈清鬆搖頭,道:
“敵人尚有十多個,白老弟快動手,我還能自保!”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尖號,“大鷹爪”張召的右手五指幾乎全插入小丘的腦袋,而小丘的三節棍正奮力的夾住張召的脖,而張召正縮肩瞪眼,看著小丘慢慢的往地上滑,直到小丘的七孔也在流血,直到小丘的三節棍自他兩手慢慢脫離,張召才猛的一陣咳嗽又喘息。
淒厲的慘叫聲正發自狂奔的鐵少朋,隻不過奔出不到二十丈遠,便一頭撞進水沼裏。
便在這時,突然有人高聲大叫,道:
“快救少寨主。”
是戈然的聲音,他正在水沼附近同幾個大漢圍殺“判官”苗強與張召二人,小丘因為鐵少朋哀號,忙不迭撲過去,卻把張召引到場央。
戈然的狂叫聲立刻便有三個大漢撲到水沼邊,見鐵少朋雙目流血,雙手亂抓,忙伸手把他拉上岸,鐵少朋已喝了不少泥水!
戈然撲過來,道:
“少主,我們撤吧。”
鐵少朋厲叫道:
“我不撤,我一定要見勝小玲。”
戈然急的跳腳道:
“可是少主的雙目……”
戈然未說完,鐵少朋已吼道:
“至少我還可以聽得她的聲音。”
戈然望望幾處拚殺弟兄,急又道:
“少主,勝小玲絕不在十裏沼,否則姓君的怎會這時候不出麵?”
鐵少朋已是搖搖欲倒,連聲厲吼不已……
戈然又道:
“少主,要走現在還來得及,晚了隻怕一個也別想退出十裏惡沼。”
咬著牙,鐵少朋喝道:
“我不甘心。”
戈然道:
“玩命搏殺,總得有目的,如今既知勝小玲不在,拚殺已失去意義,更何況救治少主傷勢要緊。”
鐵少朋大吼一聲,道:
“撤!”
戈然立刻對近身的四個大漢吩咐:
“保護少主上馬!”-
四個大漢齊應一聲,道:
“遵命。”
兩個大漢扶持鐵少朋,另兩個斷後,急速往附近的馬群移去……
戈然已高聲大叫,道:
“少主有令,黑虎寨哥們扯呼了!”
十三個勁裝大漢並著肩往後退,光景是要上馬走人了。
那麵,“銀刀”戈清鬆戟指鐵少朋狂叫道:
“鐵少朋那個小雜種絕不能放他走,殺了他鐵石心那老賊必會發瘋。”
“判官”苗強已大吼著飛撲過去——
後麵,巴龍與白定也雙雙騰身而上——
“快刀手”石敢往路口一站,大吼道:
“要走可以,肉身留下來,魂靈兒盡管走。”
“鐵漢”張召手扶著傷重的戈清鬆,高聲對石敢道:
“石兄,一個也別留下,別忘了熊霸與任三成兩個死得夠慘呐!”
大廟左麵,同“快刀”包公度蹭在血泊裏的李淦也厲烈的尖聲狂叫,道:
“你娘的,要走得把命留下。”
虛脫得快要斷氣的包公度,斷續地道:
“老李……你……你……別……盡在……我耳根……窮詐唬……去……合力滅……了……這批……王八蛋……”
“唬”的站起身來,“大齙牙”李淦沉喝道:
“老包,我聽你的,可是你一定要睜大眼睛看我為你找回來,你個王八蛋要是閉上眼,我李淦準罵你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