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太保橫煉這門功夫,在傳統的武術流派中是屬於典型的外家功夫,性質剛猛暴烈,常人修習若是不得其法,沒有名師指引,最是傷身傷神不過。而且這功夫最重循序漸進,初學之時不能心浮氣躁,勇猛精進,否則自身氣血生成趕上不上每日消耗,時間一長就能把人煉得廢了。當年王禪和王大梁子剛開始練習這路功夫的時候,就是先用草藥內服外洗,足足鞏固了兩年氣血後才敢練習,其間不知浪費了多少珍貴的藥材,後來王大梁子去世了,他又循序漸進練了十三年,這才有了今天的這些成就。
站在原地上,以逆腹式呼吸將自身的氣息調勻,變得寧靜深遠,王禪穿上衣褲,從隨身帶的鹿皮兜囊裏拿出一本薄薄的線裝手抄本來。這也是王大梁子臨終前留給他的遺物,算是秘笈一類的書冊,但不是紙質的東西,似乎是經過特殊方法鞣製後的羊皮,書頁薄而堅韌,顯然不會是近代的產物。
書冊已經變得好像枯葉一樣的發黃,在這本書的首頁上被人用朱砂墨以小篆的文體寫了《橫煉》兩個字,最下麵的落款是一個叫做“安敬思”的人名,再翻開來隻有寥寥三五十頁,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畫有圖形人物,動作姿態,雖是用的毛筆白描謄寫,映入眼中卻是樣式古樸,栩栩如生,向外透出一種磅礴的大氣。
整本書都是手抄的小篆,要不是王大梁子在關帝廟裏的藏書不少,王禪一人獨守深山,閑來無事也時時翻閱體悟,這滿本鬼畫符似的小篆他怕是連半個都人不出來。而在這本書裏,記錄了十三太保橫煉功夫的隻是前麵的一部分而已,書冊的下半部分全是文字沒有圖形,記錄的是一篇類似《悟真篇》和《周易參同契》一樣的玄學著作,滿紙都是什麼龍虎鉛汞,嬰兒姹女的,也不知道是具體什麼來曆。
王禪曾經有過一段時日,對這部分內容加以研究翻譯,最終才發覺裏麵記述的內容實在玄之又玄,不足采信,像是這種言論的文章,在《道藏》裏簡直比比皆是。
古時候的道士篤信人上有仙,通過長時間的服食丹藥和打坐煉氣之後便能白日飛升,羽化登仙。曆代求索以來,偏偏又不願意法外別處,所以便將自己求道的感悟用種種“密語”來寫,若不是自家真正的傳人,換了哪一個去看,也隻能是一頭霧水,就算寫的全是真實的,沒有高人指點也絕對看不明白。
好在王禪自己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研究了幾天之後便不再理會,隻一心一意練習前麵記載的橫煉功夫。十三太保橫煉本來就不是什麼秘不示人的功夫,不說各家各派都有一些記載,就是當今社會文明昌盛,火器興起之後,從前用以防身保命絕不外傳的武術都已經成了普通大眾鍛煉身體的門道,不管是新華書店裏成批次印刷的,還是網絡上真真假假的秘術口訣,都是泛濫的一塌糊塗。
王禪雖然久在深山看守廟宇,卻也絕不是一步都沒有出過山外,否則他日常用需,材米油鹽又從哪裏來的?他那關帝廟本是在清朝時候,來大興安嶺采棒槌的參客們,為了祈禱平安鎮壓邪祟而出資修建的,這些年來雖說早就沒什麼人特意來廟裏燒香,但一年到頭卻也總有幾個進山采藥打獵的老客去廟裏駐腳,所以倒也不擔心王禪會因為終日無人問津而喪失了什麼人類自身的本能。
距離虎頭嶺一百三十裏外的虎頭鎮因為近年來國家改革開放的原因,和對岸的俄羅斯之間的聯係日益緊密,已經成了烏蘇裏江岸邊一處不小的貿易口岸,所以地方雖然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應該有的,不應該有的,是一樣不少。王禪三個月下山一次,去鎮裏賣掉自己采集的草藥,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書店和網吧,所以也查看了不少有關於十三太保橫煉功夫的資料。
隻是那些東西,大多數都是大同小異,沒什麼新奇的令人眼前一亮的觀點,比起他手裏書冊中記載的隻是皮毛而已。
“要是按照外麵流傳的那些法門來練習橫煉功夫,充其量就是一門硬氣功,運起氣來雖也能擋得住尋常刀劍的劈砍,卻始終無法長久,一旦散去內氣,比起常人來也不過是多上一些氣力而已。比起我練得這些,卻少了其中最精華的部分,無法內外兼修,隻得皮毛功夫,當不得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