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微微有些驚訝，她打量了表哥一番後，有些尷尬將表哥一行招到一旁，歎息道，不瞞你們說：“這兩年也有人看中這孩子，樣子是乖巧，但沒多久又被送回來，一家說太孤僻，另一家說太搗蛋了，無論怎麼示好，就是不搭理，一句話都不說，都被送回來兩次了……跟我們也一直不親……”
院長對小孩似乎有很多話要講，無非是多難相處，為了避免麻煩還是找個知道討好人的……院長阿姨滔滔不絕，淩悉不自覺看向那小孩，下意識問：“她叫什麼名字啊？”
院長明顯愣了下，顯然是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為證住了，敢情她費了無數口舌，別人卻絲毫不領情，當下心裏有些不舒服，為什麼不舒服？她在心中冷笑，這看中了就帶走，不滿意了再退回來，對那麼家庭而言，隻是多跑一趟，辦些手續，而對孩子而言呢？像一個白菜擺著攤上，任人挑選，雖然那孩子從來不說，但她看得出每次被送回來，那雙大眼睛裏的失望便越來越深。
於是幹巴巴說：“前幾個收養他的人取得我們都忘了，現在我們叫他剛來時候的名字，小虎頭。”
淩悉“哦”了一聲，就在她收回目光的瞬間，眼角餘光瞟見那小孩飛快的抬起頭看了她一下，隨即又飛快恢複原樣。
淩悉心裏一縮，當時鼻子便酸了，即使是那麼一瞬，她也看清了。那種眼神她太熟悉——帶著希望的絕望。正如她一樣。她想起父母離去的背影，他們可知道她多希望其中有人突然回頭抱住她說：“跟我回家。”
正是因為那絲隱秘的期盼，才更加失望。
淩悉走過去，蹲下身子，盡量真誠的說：“跟我回家吧。”
周圍似乎靜下來，許久，那顆腦袋抬起來，一雙清澈無垢的眼睛看著她，抿了抿唇，低垂著眼點了點頭。
他甚至是有些無奈的強迫自己接受又將開始的新生活。
1999年
5月16日晴
看到了小虎頭就像看到了自己，她抬頭看我的那瞬間，我想她跟我是一類人，於是我嘲笑自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很沉默，也很不安，帶著她去辦手續的時候，表嫂跟表哥都在睡覺的睡覺，養神的養神，他們跟我隔著好幾個代溝，一路無言，真是麻煩他們了。小虎頭一直低著頭，偶爾看向窗外，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其實我也茫然，從今天開始我養活自己的同時，也需要養活小虎頭。不，不單單是養活，我希望我沒有的，她都有，我得不到的，她都得到，我甚至希望她可以擁有這世上最好的。
我的痛苦不會發生在她身上，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