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來總是會破壞氣氛,他竄到葉臨身邊,笑嘻嘻地招呼了下,便說道:“既然你們情緒醞釀得差不多,我們直接開拍怎麼樣?”
他說的是男主知道自己確診後回家看父母的那一幕——男主坐在餐廳裏,父母在廚房忙碌,他們絮絮叨叨地和男主商量著是不是再要一個孩子,一牆之隔,一邊是已經墜入深淵的絕望,一邊是尚且無知的幸福。
“正好讓你老師考察一下。”吳春來笑得狡黠,但葉臨、馮可心都沒反對,於是晏辰也隻有從善如流。
這不是晉華采第一次看見晏辰的現場,雖然他從來沒有質疑過晏辰的實力,但看見幾個實力派互相彪戲的時候,還是會感到莫名的張力,即使這是一場很平和的戲。
換過衣服化了妝的葉臨和馮可心一走進廚房,出現在鏡頭裏的就不是光鮮亮麗的演員而是一對平凡的夫婦,他們一個摘菜一個切菜配合默契,偶爾有什麼事情要搭把手也不用說很多話,在這些溫馨的舉動中就表現出了他們深厚的感情。
“老幺,”夫妻兩隻有這個兒子,從小就看重,“老幺,今天你爸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蝦子,又新鮮又大隻,你想怎麼吃?”
他們的兒子和他們隔著牆,沒有得到回答的母親又再問了一遍。
“隨便。”坐在餐桌邊一直發愣的男人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敷衍地回答著。
“怎麼啦?”母親壓低聲音跟父親說,“這語氣,有啥事啊?”
“興許工作上出問題了?”父親是個急性子,說著就要去看看兒子怎麼樣,母親拉住了他,“別啊,你還不知道你兒子的性子,不要問。”
又隔了一會兒,母親試著提起之前她對兒子說起的話,“老幺,上次媽媽和你商量過的,再要一個孩子……”知道兒子心情不好,母親說起這話來都有點小心翼翼,“趁我和你爸還能動,我們還能幫你帶一帶。”
她不知道她的兒子原先是打算再要個孩子,但是現在他不敢了。母親重提這話令他心裏難受,但是他並不能露出什麼痕跡讓父母擔心。
“唔。”他含含糊糊地答道,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病曆放在桌子上,病曆已經被揉得皺皺巴巴,他看著不像樣子,又伸出手慢慢地撫平,手指在紙張的褶皺上用力地擦著,那些字跡都被擦得模糊起來。
“老幺啊,你有什麼事別悶在心裏啊。”他的母親靜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起他來,“有什麼事你要說啊。”
他茫然地看著病曆,好像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然後他整個人慢慢彎下腰,大口地喘著氣,即使是這樣,他仍然用拳頭堵著嘴,偶爾從喉嚨裏發出極細微的哽噎聲,又被他狠狠地吞回去,他伸出手重新把病曆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等他父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是一臉平靜了。
第一場戲十分順利,一路拍下來那種順暢的感覺幾乎讓吳春來忘記喊“卡”。
三個演員一氣嗬成的那種默契和碰撞的氣場給在場所有人都打了一劑定心針,原本對晏辰不太看好的工作人員此時也沒有話說。
而晏辰下來之後直接坐到了晉華采身邊,他接過晉華采為他準備的水,喝了一口才有心情發問:“你在看什麼?”
在這部戲裏,吳春來有意弱化晏辰的帥氣,所以化妝師把他的臉畫得有些蠟黃,眉毛也修短了些,顴骨上的陰影讓他整個輪廓的立體感削弱了不少,加上有些土氣的發型,他看起來普通了很多。
“有時候人長得帥也不是件好事啊,”晉華采調侃著他,“還要辛辛苦苦給你畫醜一點。你這樣走在路上,誰認得出你啊。”
晏辰挑挑眉,他手撐在椅子旁邊的扶手上,一本正經地說道:“你這樣詆毀老板,小心我扣你工資。”
“別別別,我就靠這點錢吃飯呢。”晉華采甩著手。
葉臨和馮可心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晏辰的助理和晏辰聊得正開心,晏辰臉上的表情既放鬆又自在。
馮可心抿著唇笑:“看來這小子總算知道怎麼和人交流了。”
“還算有點長進。”葉臨哼出這句話,馮可心拍拍他的手臂,“得了,你剛才不是演得很開心嘛,現在這幅樣子人家還以為你對小晏有什麼不滿呢。”
葉臨雖然還是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但眉眼之間卻柔和了不少。
晏辰看見他們過來連忙站了起來,“老師。”
“嗯,這幾年沒有鬆懈,繼續保持。”如果葉臨占了嚴師的角色,那馮可心在晏辰的人生中就意味著慈母的地位。
“別看你老師這副樣子,他心裏可得意了。”
“咳咳咳。”被這樣拆台的葉臨簡直對自己的妻子毫無辦法。
不過馮可心已經習慣丈夫總是這樣心口不一,她轉向晉華采,對這個能毫無障礙地和晏辰交流的人她很感興趣,“這位是?”
“葉老師,馮老師你們好,我是晏老師的助理。”晉華采恭敬地跟這兩位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