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洪哥成為了一名工人。然而,他搞不懂,當工人和打彈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可是,洪哥他們這批工人擺弄的不是機器,而是槍支。
洪哥當的是民兵,而且是能夠農轉非的專職民兵,能夠吃上商品糧。
而招民兵為什麼又要以招工的名義?洪哥不懂得。
洪哥在民兵裏很快就脫穎而出,他的每項考核都是第一。一個農村娃能夠當專職民兵,就是天大的造化,洪哥非常珍惜這一天上掉下來的機會。他幻想著能夠永遠生活在民兵隊伍裏,因為這裏吃喝不愁,碗裏還有肉。
有一天,洪哥所在的民兵隊伍裏來了一位年輕人,所有人都對他異常恭敬,又透著畏懼。洪哥不知道他是誰,其實一直到現在洪哥都不知道他是誰。洪哥和民兵隊伍裏的一些尖子兵在一起比賽,那個年輕人在眾星捧月般的恭維中觀看比賽。比賽結束,取得第一名的洪哥受到年輕人的召見,他問洪哥的家庭情況,然後說:“有一支特殊的隊伍需要你,你願意不願意去?”
洪哥不知道什麼是特殊的隊伍,但是洪哥從小就受到過這樣的教育:我是領導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領導在上我在下,想搞幾下搞幾下。洪哥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第二天,一架直升機載著洪哥和那名年輕人飛往一座遙遠的陌生城市。洪哥坐在飛機上震驚不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享受到這麼高的待遇,那個特殊的隊伍又是幹什麼的?身邊的這個年輕人是誰?
這是20世紀70年代初期,是全國人民戰天鬥地、全軍將士反修防修的年代。多年以後,這支特殊隊伍的秘密才逐漸被揭開。
洪哥在城市的招待所裏居住了三天,這三天裏不能走出招待所一步,招待所的門口有人站崗。那時候出門在外的人,居住場所隻有兩種:旅社和招待所。農民出門隻能住旅社,事實上農民很少出門,出門需要生產隊長開證明和錢,農民哪裏有錢?生產隊長擔心影響社會主義建設,也不會開具證明。有身份、有單位的公家人,才能住招待所。
三天過後,一輛吉普車載著洪哥來到了郊外的樹林裏,洪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也沒有人告訴他這是什麼地方。一聲淒厲的哨音響過,從樹林裏的各個角落閃出了幾十個人。他們整齊地站成一排,站成了銅牆鐵壁,幾十個人的隊伍,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空氣蕭殺,狂風呼嘯,枯黃的落葉像沉船一樣落在他們的頭上,斷裂的樹枝像閃電一樣擊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巋然不動。
他們一個個身體壯碩,身高都在一米八零以上。他們的神色像鐵板一樣冷峻,像冰山一樣凝重。他們的目光不怒自威,凜然不可侵犯。他們的身體向外散發著一股殺氣,冷冷的匕首一樣的殺氣。
洪哥歸隊了,他站在隊伍的最末位。
洪哥的身體也站成了一棵鬆,用眼睛的餘光掃視著這排鋼鐵機器。他依然不明白,這些人在這裏幹什麼,他們為什麼要來到這裏,他們這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凡是民兵隊伍都有番號,某師某團某連,仿照部隊的建製。而直到今天,洪哥都不知道他所在的那支特殊而神秘的部隊是什麼番號。
一名異常健壯的軍人走到了隊伍前麵,他的臉頰上都是肌肉,像鐵塊一樣。他是教官。他說,這支新組建的隊伍要接受嚴酷的訓練,挑戰身體極限。而他們的任務就是完成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