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回到俄國這片土地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頭埋進報紙堆裏,他沒有顧及別人在幹什麼,這也符合了他的性格特點。盡管他已經有足足十四年的時間沒有呆在俄國,沒有這麼近地貼近自己的故土、國旗和那些戍守的士兵,但是作為一位偉大的思想家,意誌堅強的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淚水漣漣,也不像那些同來的婦女們,莫名其妙地跑去擁抱那些麵無表情的士兵們。他急切要看到報紙,看到自己的《真理報》,要仔細檢查一下這份原本屬於自己的報紙——是否仍在堅定地站在國際主義立場上。哦,他氣憤地把《真理報》揉成一團扔到一邊。
報紙中始終都是“祖國”呀、“愛國主義”呀,這些字句,並沒有堅持徹底的國際主義立場,對他思想中最重要的部分——那種純潔的革命,談得非常淺顯且分篇幅少。他覺得,他必須要扭轉舵輪,他回來得恰是時候,去實現自己一生最偉大的理想,不管是迎接他的是勝利還是毀滅。但是,對於能否達到目的他有點不安,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擔憂的,不過時間不會太長了。到了當時被稱為彼得格勒的這座城市(今日的列寧格勒在1914年至1924年稱彼得格勒),米留可夫會立刻逮捕他嗎?——專門前來迎接他歸來的兩位朋友——加米涅夫和斯大林——在車廂裏並沒有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是他們不情願回答吧。隻是在昏暗的車廂裏看到他們臉上明顯露出神秘的微笑,而這樣的微笑在朦朧的燈光中又顯得有點隱晦。
不過,事實便是最好的答案。當列車駛進芬蘭火車站到達彼得格勒時,車站前的廣場上站著全副武裝的衛隊士兵和成千上萬歡迎他的工人,他們正在翹首等待這位流亡歸來的偉人。《國際歌》驟然響起,當列寧走出車站時,這個就在昨天還在修鞋匠家裏隱居的被稱為弗拉基米爾·伊裏奇·烏裏揚諾夫的人,立刻被千百雙手抓住,人們把他高舉到一輛嶄新的裝甲車上,探照燈霎時從角樓和要塞射來,璀璨的光亮彙集在他身上。他就站在這輛裝甲車上慷慨激昂地向所有的人民發表了他的第一篇革命演講。大街小巷全都震動,不久之後,“震撼全世界的十天”(指的是十月革命起初的十天,美國新聞記者約翰·裏德對這次革命做了詳盡的報道,並著有《震撼世界的十天》。)開始了。這一革命的炮火,擊中和摧垮了一個帝國主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