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時隔兩年,我回國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那個人,那個被我深深負過的人。
深秋的氣溫有些冷,我裹緊了身上的大衣,靜靜的走在這了無人煙的路上。
這是個孤獨的地方,很少有人涉足這裏,除非……
而當我看到那棟紅色建築物時,我停下了腳步,目光又看到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門牌。
安明精神病院。
在美國的那兩年裏,我就已經知道這個地方。
一是因為這裏的名氣,二則是因為這裏住了一個讓我虧欠終生的人。
我走到院門口,向值班人員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接著他們像是變了一個人,馬上對我殷勤起來。
看著他們示好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曾經的我也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而如今,對於他們讒媚的姿態,卻也見怪不怪。
那些虛偽的頭銜,給了我榮譽,卻也帶走了我許多寶貴的東西。
然而這身份帶給我的福利,真的難以說盡。
我是被院裏的員工迎進醫院的。猶如領導一樣,被下屬簇擁而入。
一切都很順利。
從找到他們院長,再到同有關人員協議,直到將他帶出醫院。
一切都順利的沒有一絲阻礙。
這就是我這身份的好處。
所以,我做到了,將那個男人,帶出了精神病院。
有沒有人好奇,我為什麼會對一個精神病人感興趣,甚至將他帶走,安置在我的家裏。
如果我說,這是我欠他的,又有沒有人理解?
曾經,一個前途大好的正常男人,被我害到精神失常,住入精神病院,你說,我欠不欠他?
“你是誰?你是來看我的嗎?”
看著眼前高過我半頭的男人,用著猶如兒童一般稚嫩的口氣說話,本應覺得好笑的我,卻沒有一點發笑的心情。
那件事傷的他太深,致使他封鎖了內心,而把自己當作了幼稚的孩童,天真無邪。
“嗯,我不止來看你,我還要帶你離開這裏,跟我走好麼?”我放緩了自己的口氣,語句中充滿寵溺。
看他苦惱著要不要同我離開的樣子,我終於輕輕笑了起來。
而看見我笑容的他,一下子也癡癡笑了。
如今的他,就猶如一張白紙一般,我能清楚的猜到他的情緒。
所以我從不擔心,他不會同我離開。
不過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我這個研究精神心理的權威教授,就能將人輕鬆的帶走。
我將他帶到了我在市中心購置的一間公寓裏,因為地方夠大,所以住上兩個人沒有任何不適。
對他,我是相當虧欠的。
本以為傷他一下,讓他體會一下絕望的感覺,卻從未注意到這個脆弱的孩子會如此經受不住打擊,從而一蹶不振。
我必須補償他。好歹,他也是父親唯一的兒子。
就這樣,我跟精神失常的他,又住到一起,開始了又一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