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牛根本沒理睬這個小孩子的胡說八道。
那書生好像也完全沒把宋金鴉那孩子氣的一大通話語,當回事,自顧自繼續說道:“當然,為了補償你,我會送給你一隻木匣,它有個名字,叫‘文武匣’,藏有一劍一刀,寓意為‘君子行王道,兵家行霸道’,相信絕不比你們觀音座任何一件鎮山重器差。你也無需擔心匹夫懷璧,人身不安全,因為文武匣裏的兩件兵器,如今已經被降伏,可以向你低頭認主,一旦它們歸順認主,即便是以你目前的修為,就足可以抗衡、甚至是陣斬一位不是特別擅長廝殺的陸地神仙。”
書生輕輕呼出一口氣,神情疲憊,仿佛幾百年不曾如此絮絮叨叨了。
陳青牛問道:“說完了?”
文弱書生認真思考片刻,點頭道:“我說完了。”
陳青牛身體微微前傾,咬字極其清晰,“說完了?那就滾蛋!”
文弱書生欲言又止,沉默下去。
那個小姑娘憤怒得臉龐扭曲,“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臭王八蛋!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你!”
就在此時,天地為之一晃!
整座鐵碑軍鎮仿佛瞬間塌陷了一般,塵土四起,小院屋簷上數十塊瓦片摔落院落地麵上,砰然碎裂。
然後是天地間光線瞬間陰沉下去,天昏地暗,轟隆隆,陣陣雷鳴。
一瞬間陳青牛就覺得體內氣海沸騰,魂魄激蕩,若是沒有竭力壓抑安撫,恐怕都會直接七竅流血。
天地共鳴。
這便是大修士陸地神仙的獨有神通,世人所謂的搬山倒海,即在此列。
更上一層,陳青牛無法想象。
陳青牛第一時間就想到,是有人在與觀道觀的大真人陸地交手,而且絕對是勢均力敵的層次!
恐怕換成藩王府邸的陸法真,對上交手雙方的任何一人,都隻能是瞬間落敗的下場。
小院地麵上出現一道道裂縫溝壑、一條條隆起小坡。
兩強之戰,打得整座鐵碑軍鎮地底下的地脈都發生了扭轉!
風雨如晦。
陳青牛隻是安靜望向重新低下頭的謝石磯,她像是一個自覺犯了大錯的私塾蒙童,不敢看教書先生的眼光。
陳青牛嘴角扯了扯,隻是如何都笑不出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道理他懂,隻是他一直覺得這個道理,在他們倆身上並不適用。
鐵碑軍鎮,天翻地覆一般的巨大動靜,終於暫時停歇,老天爺開恩,總算給人間蒼生一點喘息的機會。
小女孩抬頭望去,皺眉嘀咕道:“師父也真是的,說好了要一拳撂倒對手的。”
到底是師徒,她嘴上不饒人,心裏還是很緊著自己師父的,忍不住小聲問道:“賀爺爺,師父不會陰溝裏翻船吧?”
那位絲毫不顯老態的車夫沉聲道:“夏侯公子不會輸。”
小女孩先是高興,隻是察覺到老人的言下之意後,很快就拉下臉,悶悶不樂,“也就是不一定會勝啊,唉,昨天才吹過牛皮,今天就漏氣啦!真掃興。”
好似悶葫蘆的老人和藹笑道:“小姐,畢竟那老道是這一洲之地的個中翹楚,不易對付,也很正常。”
小女孩氣呼呼地蠻橫說道:“我宋金鴉的師父唉,就是不是舉世無敵的英雄,好歹也該打遍一洲無敵手吧?”
老人啞然失笑。
黑雲壓城,使得整座天空都像是給人扯向地麵。
小女孩破天荒神情凝重,板著小臉,伸手捏著自己圓嘟嘟的下巴,“這老道士,依稀有了駕馭天地的大氣象,的確是勁敵!師父應該要出刀了。”
果不其然。
一記璀璨金光炸開,隻聽有人朗聲笑道:“給我開!”
宛如一條金線,切開了正幅陰暗天幕。
片刻之後,天空逐漸恢複清明,日光從攪爛的一塊塊雲層中穿透,無數光線灑落到人間。
一道雄壯身影轟然落在院中,男子腰間挎長刀,氣勢淩人。
他環顧四周,最後朝自己的小徒弟咧嘴道:“嘿,總算將那老道士給打服了。他娘的,好好說道理就是不樂意聽,非要老子動粗!”
小女孩眉開眼笑,神采飛揚,揚起腦袋,得意洋洋。
她突然尖叫道:“師父,你吐血了!”
漢子用大拇指擦去嘴邊的一絲血跡,沒好氣道:“擦破點皮而已,大驚小怪什麼。”
文弱書生突然說道:“老賀,你去打聲招呼,盡量不要再起風波。實在不行……”
他猛然伸出手掌捂住嘴巴,鮮血仍是從指縫間緩緩滲出。
摘下行囊放在石桌上的老人,剛要出發,見到這一幕隻得停下,文弱書生抬起另外一隻手,揮了揮,老車夫隨之拔地而起,一閃而逝。
漢子滿臉尷尬,歉意道:“倒也不是分不出勝負,隻是這麼打下去,動靜太大,怕耽誤先生的大事。”
文弱書生點了點頭,並不在意。
小女孩跳下石凳,來到師父身邊,疑惑道:“師父師父,賀爺爺跟你也分不出高下啊,去了有啥用?”
漢子在她額頭輕輕手指一彈,“這還不簡單,你賀爺爺根本不需要出手,就已經等於告訴那道士,這城裏頭有兩位高手坐鎮,那道人自然就知難而退。”
小女孩哦了一聲,興致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