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位於沿海通往內陸的交通要道,客商雲集,經濟繁榮。兼之風調雨順,物阜民豐,使得密州成為山東半島頗有名氣的一座城池。
臘月底,密州各家各戶便張燈結彩迎接新年了。到了正月十五,道路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一派喜慶景象。晚上,花花綠綠的燈籠亮了,有放煙花的,有表演雜耍的,有猜燈謎的,又有街頭叫賣的,所有人都喜氣洋洋,整個街市熱鬧起來。
然而,有一個人卻滿臉憂鬱,仿佛有什麼心事似的。這人二十來歲,肥頭大耳,一身名貴服飾光鮮亮麗,身後跟了六七個小廝,每人手中持了一盞精致的花燈,公子哥派頭十足。他就是密州首富金利來的兒子,金子亮。他這人不學無術好吃懶做,徹徹底底的敗家子。不過,他老爹有錢,經得起折騰。
“少爺,您怎麼心事重重的,有什麼事盡管開口,小的們一定讓您滿意。”小廝甲道。
金子亮搖頭不語。
小廝乙罵道:“蠢貨,少爺能有什麼心事?還不是為了那顧家小姐?”
金子亮一聽這話,頓時露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你小子也”的表情,道:“是啊,那顧小姐太美了,什麼時候能做我娘子就好了。今晚她定會出來看花燈的,要是她出來,我們就能遇到了。若是能和她相遇,我定要送她一盞花燈。若是她能瞧我一眼,跟我說一句話,那可就……可就……”想到這,他心裏已經樂開了花,不由得咧開大嘴露出一個傻傻的微笑。
“可萬一她爹看得緊,不讓出來怎麼辦?”金子亮患得患失起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煙消雲散。
小廝們見少爺一會兒憂鬱,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擔心,不由得好笑。
小廝甲道:“少爺你家財萬貫,又對顧小姐如此癡情,總有一天會贏得顧小姐芳心的。別的不說,就說今天您為顧小姐準備的這許多花燈。哪一盞不是能工巧匠費盡心思製作出來的?哪一盞不是您精挑細選出來的?小的敢肯定,若是遇到顧小姐,少爺您把這花燈一送,那顧小姐定會被您的真誠打動,喜結連理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聽了這話,金子亮向小廝甲投來“你小子也懂我”的目光。伸出大肉手,拍了拍小廝甲的肩膀,並露出讚許的微笑,道:“說得對,說得好,回去賞你十兩銀子!”
小廝乙心中暗罵小廝甲拍馬屁拍到了自己前頭,不過他早有準備,獻策道:“少爺,我看您就是太慣著那顧小姐了,您看您身邊那麼多美女,您正眼都不瞧,隻鍾情她一人。她呢?就會板著個臉,真不識抬舉。”
聽到手下說自己心上人壞話,金子亮不由眉頭一皺,還沒等他開口,小廝乙湊到近前續道:“少爺,我這有一種春藥,無論是誰,隻要沾上那麼一星半點,管她什麼貞女烈婦通通變成淫娃蕩婦!我看呐,您就跟她來硬的。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她不願意也得認了。哈哈!”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到金子亮的手中。
金子亮聽了,心中早已火氣衝天。他把玩著小瓷瓶,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小子,虧你有這份心,我該怎麼賞你呢?”
小廝乙笑道:“小的對少爺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赴湯蹈火也不皺一下眉頭。小的隻希望跟隨少爺出人頭地,做一番大事,所以不求賞賜。不像有些人,隻會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沒有一點實際的行動,對少爺您也沒有一點實際的好處。”說著,斜著眼瞥了瞥其餘眾小廝。
“不行,得賞,一定得賞!”
“啪!”
“哎喲!”
金子亮剛說完,便賞給了小廝乙一巴掌。然後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個沒出息的狗腿子,對顧小姐豈能用這種下流手段?今天我就替顧小姐教訓你!”在他心裏,那顧小姐就是天上仙女,任何人都不得褻瀆,小廝乙出了如此下流的主意,這馬屁算是拍到馬蹄上了。
“給我打!狠狠地打!往死裏打!”金子亮下令道。有時候,人命就是這麼賤。在金子亮看來,下人就是下人。他們的命是比不上自己一根手指頭的,更不用說這小廝乙今天得罪的不是金子亮,而是他敬若神明的顧清。就算鬧出人命,他老爹出點錢也就擺平了。
這小廝乙平時很討金子亮歡心,仗此,他對其他小廝沒少打罵。眾小廝隻能怨自己不會拍馬屁,小廝乙的打罵加在身上,他們也隻能選擇忍氣吞聲。可今天,小廝乙算是栽了。主子都發話了,眾小廝焉能不玩兒命地打?隻聽乒乒乓乓,劈裏啪啦、眾小廝的臭罵聲、小廝乙的哀嚎聲、求饒聲響成一片。鮮血飛濺,塵土飛揚,比之周圍的雜耍、叫賣、煙花還要熱鬧上百倍不止。
有熱鬧如此,怎能錯過?雜耍停了,買賣也不做了,煙花也沒人看了。大家都圍了過來看金子亮的小廝們打人。
這時,街道上走過來兩個女子,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其中一個身穿紅衣,手持一盞花燈。這少女長得亭亭玉立,麵孔精致,也算是一個美女了。若是單獨出現,定會讓人眼前一亮。可跟她身旁的人一比,那便是熒熒星光比之於皎潔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