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常義嘴角血跡尚在滲流,卻撐著道:“讓他們打吧!我在金陵世家七十年,跟隨三代老爺,見過的英雄好漢數不清,沒見過這樣的小人!”
赤麵人原本消下的怒火,聞言又暴發起來.大吼道:“小人?誰是小人?”
常義突然重重的呸了聲道:“呸!你就是小人!呸!”
重重的一呸,將口淤血猛力向赤麵人臉上吐去。
一個小小的血塊,正巧吐在赤麵人的眼睛上。
赤麵人勃然大怒,右手五指戟張,奮力抓向常義的麵門。
“啊!”
慘叫聲刺耳驚魂。
常義已麵目全非,整個頭分不出五官,像個稀爛的西瓜。
情況之慘,令人鼻酸而不能卒睹。
老婦人一見,頭忽的一垂,昏了過去。
赤麵人一不做二不休,斜移半步,探手用單指點了婦人的靈明穴,口喝道:“說!常家母到什麼地方去了?”
老婦人被他用點穴法從昏到醒,不由嚎啕大哭,口罵道:“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強盜,你把我也殺了吧!”
赤麵人冷冷的道:“不說出常家母一家人的下落,你也活不了!說!”
揚掌待發,雙目凶焰畢露。
老婦人哭嚎著道:“老夫人去了秀嵐上苑!有本事你去找她!”
“秀嵐上苑?”
赤麵人略一沉吟又喝道:“秀嵐上苑在什麼地方?”
老婦人的精神似乎完全崩潰,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我也不知道!”
“嗯!”赤麵人哼了聲道,“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就要你的命!”
老婦人抽泣的道,“要我的命我也不知道!”
真的,這老婦人隻聽說常老夫人帶同兒媳婦等去了秀嵐上苑,至於秀嵐上苑究竟是在伺處,她實實在在的一無所知。
可是,赤麵人並不相信,狠狠的道;“你膽敢再說一句不知道,我就要你的命!”
誰知那老婦人忽然止住悲泣,大聲道:“要了我的命最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就要你的命!”
赤麵人被老婦人的三聲不知道激起怒火,毫不考慮的右手並指一點,戮向老婦人的喉結大穴。
那老婦人“咯”的一聲,頸下垂,眼見活不成了。
赤麵人的怒猶未息,狠聲道:“不怕找不到別人!走!”
他揮手就待率先起勢!
“走?慢點!”
忽然一聲冷冰冰的斷喝,從二門院牆上傳來。
喝聲未落,一道青影“唰!”哨風聲,幾乎刷到赤麵人的臉上。
赤麵人不由一怔,冷不防之下,被逼著退躍三步,手忙腳亂。
一個禿頂的年漢,執著根青竹鉤竿,沒見他從何處來,已站立在院落假山石上。
禿頂漢用眼一掃捆在梧桐樹上常義夫婦的屍體,不由三角眼一皺,手漁竿指著赤麵人道:“啊!真有你的,個人殺一對不會武功的糟老頭,還要捆起來動手,我金四禿算是開了眼了,各位真露了臉了。”
赤麵人被他出乎意料的一竿逼退,已經怒火如焚,又聽他一頓挖苦,更如火上加油,怒吼道:“你是什麼人?”
金四淡淡一笑道:“我?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姓金排行老四,別人都叫我金四禿!’
赤麵人遲疑了一下道:“沒聽說過……”
金四禿不等他說下去,緊接著道:“不打緊,我本來就是無名小卒,各位一定是響當當的大英雄、大俠士、大丈夫、大武術家囉?”
赤麵人怒道:“你想知道?”
“當然!”金四禿冷笑道:“不知道怎麼替各位今晚的事傳名呢?”
赤麵人雙目如電,冷森森的道:“等我報出名號來,可能你已沒有機會替老夫傳名了!”
“會嗎?”金四禿冷笑如舊。
赤麵人道:“因為你也會像這梧桐樹上兩個老廢物一樣!”
金四全然不在乎的道:“哦!要不要先把我捆綁在樹上呢?”
赤麵人喝道:“用不到!”
金四道:“不捆綁起來,可能沒那麼容易啊!”
“納命來!”
赤麵人聲出掌隨,迎麵單刀直入,逕取金四禿的麵門。
“哼哼!”金四禿冷冷一笑,撤回右手的鉤竿不用,左掌一揚,反向赤麵人的手腕削去。這是上乘手法,反守為攻。赤麵人不由一怔,急切間縮手撤招,人也隨之倒退三步,沉聲喝道:“你是哪一門的?”
金四禿冷冷一笑道:“我正要問你,你是哪—門哪一派的?”
赤麵人勃然大怒道:“放肆!”
“放四!”金四禿更加調皮的道:“還放五呢?放四!你可以問我,我問你就算放肆?”
赤麵人雙目之,陡的射出懾人心魄的凶焰,悶聲道:“不報出門派,也免不掉一死!”
金四禿聞言,仰天打個哈哈:“哈哈!我是學你剛才抓人的手法,血魔神掌之一的‘魔爪揚威’!你是不是明知故問!”
明顯的,赤麵人的神情一凜。
因為,他的功夫被人看出,等於看出他的來曆,這是他一百個不願意,也是他最大的禁忌。
因此,哈哈一笑道:“姓金的,你算是死定了!”
口說著,忽然略一矮身,立樁起式。
八個“血鷹”之一的快上幾步,捧上那似劍非劍,似笏非笏的奇異兵刃。
“嗆!”
彈簧聲響,赤麵人已探手抓了過來!
金四禿一見,大嚷道:“好家夥,這柄追魂奪命血魔笏,怎會到你手裏?”
赤麵人的目光有驚、有奇、有十分詫異的神情。咬著牙齒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你可能不知道,這就是你一定要死的原因!”
“未必吧!”金四禿忽然側跨半步,手的釣竿一頓,揚起一溜勁風。
就在他一順竿之際,前麵不足三尺的釣索,帶起倒刺鋼鉤,直對準赤麵人的眼睛勾去。
這一招既快,又準,既妙、又奇,完全出乎赤麵人的意料之外。
急切之際隻有兩個化解的手法。
一是抽身急退。
一是揚起追魂奪命血魔笏連架帶削。
赤麵人性如烈火,傲氣十足,怎肯抽身退後。
因此,他一揚手笏,連挑帶削,認定釣竿揮去。
可是,在他驚異之下,不免遲了一步,分秒之差,並沒削上釣索,卻挑了個空。
這並不是赤麵人的功夫稍遜一籌,而是金四禿見機得早,先一刹那之間,力貫釣竿的末梢,不著痕跡的將釣索帶高了一尺。追魂奪命血魔笏又比—般刀劍略短,故而落空。
一招落空,赤麵人怒火更盛,挫步前欺,揚笏橫地裏照著金四盤掃左。
這一招頗見功力,而且辛辣之極。
因為,金四的釣竿乃是略長的外門家夥,凡是較長的兵器,最怕敵人近攻,對方一旦逼近,長家夥自然施展不開。
金四禿不是弱者,焉能不明白這個竅門。
他忽的一旋身,滴溜溜一個空旋,像一條滑極的魚,人已斜飄五尺之外。
更巧妙的是,借著旋身側飄之際,手的釣竿像一支靈蛇,也找赤麵人的盤。
赤麵人冷冷一笑道:“這招‘回水挽波’是有些功夫,可惜你遇上老夫,算你命注定!”
但見他腳下不閃不躲,整個人在原地不動,原本掃出的血魔笏突的撤回不揮,守株待兔,等著金四的釣竿纏來。
“不好!”金四禿人叫一聲,整個人忽然撲身倒在地麵。
人既撲倒地麵,手臂自然下垂,手的釣竿也快如閃電般平著地麵。
但是,旋轉之力並未消失,直掃赤麵人的腳踝。
原來,金四禿大叫“不好”,乃是誘敵之計的虛招,佯做失手,若是對手以為真的得手,自然不防下盤被攻,少不得著了道兒。
無奈,赤麵人卻是個大行家,洞燭先機,已經看穿了。
他冷哼一聲道:“雕蟲小技!”
斷喝聲,一墊步,用右腳照著沿著地麵掃來的釣索,同時手的血笏也沒閑著,探臂長伸,連刺帶劈,端的威力十足。
金四禿的倒地出招,原是萬不得已,並未存有一招得手的僥幸之心,因此,就在出招之際,魚躍龍門,人也彈離地麵。
幸虧他彈身得早,若是想真的釣上對手的足踝,不免彈起遲緩,且彈起時,人在空,正送到血魔笏的白刃之下,免不掉來一個大開膛。
饒是如此,但聽“呼!”的一聲,血魔笏的勁風貫鬥,一溜寒光沿著庭二穴滑下,分厘之差。
金四禿嚇出一身冷,喊了聲:“好險!”
赤麵人冷冷的道:“你算躲過一劫!再來!”
血魔笏得了先機,舞成一團寒芒,唰!唰!唰!綿綿不絕,像迅雷奔電,挾萬鈞之勢,一連三十招,銳不可當。
金四禿失去先機,加上功力的確稍遜一籌,完全成了挨打的局麵,守多攻少。
赤麵人的喝聲連連,笏影翻飛,把金四禿的整個人都罩在一片笏影之。
金四禿的釣竿,已失去作用,眼看著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金四既是百花夫人手下的五條龍之一,當然也有其獨到之處。
但聽“喀!”一聲脆響!
敢情那枝釣竿原是兩截的裝置,百忙之,變成兩截,像是一支短鞭、一支判官筆。
金四禿左手判官筆鵝毛刺的後半截釣竿,右手前半截釣竿,招式也異常奇特。
赤麵人不由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際,金四禿右手半截釣竿的倒釣,已卷上赤麵人的頸。
赤麵人不由大吃一驚,手血魔笏,全力前探,直刺金四的心窩。
金四右手猛的上挑,大喝道:“看看你是誰?”
原來赤麵人的“紅臉”,乃是人皮麵具,被釣鉤鉤到半空之!
幾乎是同一時間。
赤麵人的血魔笏已插進金四禿的胸膛。
金四禿臉上的肌肉扭曲,尚自咬牙叫道:“我猜到是你!果然……”
赤麵人忙用左手大袖掩住了麵門,右手血摩笏猛送急抽,口大喝道:“回船!”
語落,人已越過二門,八個血鷹同時跟進。
“嗵!”
金四禿的屍體,撲倒在地。
夜風,吹起一片血腥,飄散在空際。
遠處,梟啼!——
一兆掃描校對,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