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隊長說:“我想應該是鬼子放在地下要塞裏的,結果被二當家陰差陽錯地發現了。鬼子為了繼續掩飾地下要塞的秘密,隻好任由你們打上它們的主意。而作為內奸的裘四當家既然不顧一切想要得到那批紅貨,足以說明鬼子已經放棄了它們。這樣再繼續推測的話,在後山柞林裏無緣無故冒出四個鬼子就不足為奇了,因為寨子的所有弟兄們都已被隱藏在要塞之中的鬼子秘密殺死——我在查看那些屍首時,發現凶手出刀老練,不是鬼子還能有誰?除此之外,他們還運走了那批糧草作為給養。當一切都完成之後,他們這才準備浮出水麵製止你們拿走那批紅貨。而偏偏這個時候我們趕來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九槍八有些驚慌失措:“這麼說幾年來小西天山寨之下,一直放著一枚隨時可能崩裂的炸彈,但我們卻渾然不覺?——糟糕!寨子裏囤積的糧草那麼多,說明下頭的鬼子肯定不在少數。這下我們的麻煩可大啦!”
秦隊長說:“二當家不必著急。以上僅僅是你我的推測,沒有順著秘道下去一探究竟,暫時還不能肯定所有的推測是正確的。我在想,如果這真是一座日軍地下要塞,鬼子大費周章的目的會是什麼?二當家從軍事角度分析,秦鐵認為確實不可忽略。鬼子不會幹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所以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那隻火麟食盒大概就是揭開謎底的關鍵。”
九槍八說:“除了順著秘道一探究竟,秦隊長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秦隊長說:“下去是一定的,但是我要分兩步走。”秦隊長環顧在場的幾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方老把頭的臉上。他緩緩從懷裏摸出一隻褪了漆的懷表遞給方老把頭:“方老把頭,你得往城裏警備連走一趟。你帶著它去找警備連的張副隊長,讓他即刻帶兵馬不停蹄趕來小西天山寨,不得延誤。這隻懷表是他送給我的,他看到懷表之後自然會帶人隨你前來。你馬上啟程,我們的命都捏在你的手心裏了。拜托!”
方老把頭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他把懷表揣在兜裏,說話間就要轉身而去。九槍八連忙喊道:“方老把頭,你要當心。”
方老把頭推門而出時,彌漫著肅殺氣息的大雪撲啦啦灌滿整間屋子。冰冷讓我寒戰連連,想到此時的境遇,不禁心生躊躇:倘若真的跟隨秦隊長深入秘道,不知我是否還有機會再看見這滿天的風雪?
這時候秦隊長問九槍八:“二當家,山寨裏還有多少彈藥?咱們多帶一些。特別是手榴彈,在地下火拚起來這個東西最管用。”
九槍八命令二膘子去取彈藥,我和郝班長在秦隊長的授意下緊隨二膘子其後。小西天山寨的彈藥庫滿坑滿穀。想到接下來必然是場硬仗,我和郝班長索性把自己的步槍也扔了,各自挑了兩把上好的匣子槍,又掛了滿身手榴彈和子彈才返回。二膘子身強體壯,他則抱起一挺輕機槍扛在肩頭。
諸事準備停當之後,在1946年大年初八傍晚時分,我掛著滿身的手榴彈和子彈,在心情忐忑不安的情況下,隨著秦隊長和九槍八一幹人等鑽入了秘道。隻是,我當時根本不會想到,即將經曆的激烈完全超出了我想象的極限。而我們隨後的折戟,似乎為這趟冒險塗上了一層悲慘的陰影。而後,這道陰影在我心裏停留了長達十年之久。直到如今我回憶起來,仍然會被它籠罩的戰栗推向恐懼的深淵。
我們依次走入隱藏在櫃子下的秘道。借著麻油燈的光亮,我看到這條秘道挖掘得非常簡陋,參差不齊的尖石遍布周遭,腳下甚至連台階都沒有。順著陡峭的坡道下行時,雙腳必須邁著碎步才不至於跌倒。由於對秘道之下的情況不甚了解,打頭的秦隊長顯得小心翼翼,這樣一來我們的行動就被拖遝得異常緩慢。大約行進了一刻鍾左右,我們來到了秘道的盡頭,一條垂直的孔洞出現在腳下。秦隊長緊張地自言自語道:“現在離地麵少說也有十五米左右。”
九槍八不由分說把麻油燈交給秦隊長,他雙手托著洞口,身子緩緩墜了下去,接著我聽到一聲空洞的落地聲。九槍八悄無聲息地停留了片刻,才對我們揮揮手,剩下的人接二連三地跳入垂直的孔洞後,我們這才發現腳下站的地方是一條橫向混凝土坑道。坑道的高度有兩米左右,四壁異常整潔。我們沿著坑道又行進了三五十米,當九槍八看到四壁安裝的兩組照明燈時,突然轉身對秦隊長說:“現在我確信,這確是日軍的一座地下要塞無疑。”
我接話道:“既然這樣的話,秦隊長剛剛的所有的推測都言中嘍?”
秦隊長沒有回答我問的廢話,而是轉臉對九槍八說:“二當家,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座地下要塞一定還有別的出口。你說,裘四當家會不會已經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