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五龍二俠二打蓮花湖 老劍客出首力解重圍(4)(2 / 3)

這日二人正在吃飯之時,董爺叫道:“五弟,要有大戶人家的姑娘,品貌俊美的,叫你嫂嫂相看,給你定下親事,辦完事之後,愛與哥哥同居,就在此院內;不欲住在一個院內,就在花園內另蓋房屋,樣式由兄弟你自己出。”五爺聞聽暗道:“哥哥雖然好心,你哪裏知道,我正練金鍾罩童子功,焉能夠娶媳婦呢?”五爺思索至此,叫道:“兄長,我們練武的人,非過廿歲不能娶妻。並且我還不能在兄長家內久住,我本是尋找師兄,路過此處。”董爺問道:“五弟,但不知令師兄何人?”五爺答道:“現在江蘇開設十三省總鏢局,姓勝名英字子川,號稱神鏢將。”董爺道:“此人不是一位老者嗎?怎麼是你師兄呢?廟中那位黑髯的不是你師傅嗎?怎麼徒弟倒比老師還大呢?”五爺道:“勝三爺還是我的三師兄呢,我大師兄都八十餘歲啦,二師兄七十餘歲,乃是道者,四師兄弼昆長老與我勝三哥歲數不差上下。我老師艾道爺乃是返老還童,胡須頭發由白而變黑,現在成了劍客,一百餘歲之人了。我老師派我出廟找我勝三哥,做些替天行道、剪惡安良、行俠仗義之事。”董爺道:“賢弟,我盼你如天神似的,將你兄弟盼來,好容易見了麵,你又要走,是萬不能的。現在有一宗綢子,非我親身去辦不可,我現在就要起身,還得賢弟你給我照看生意呢。候愚兄辦貨回來,也不能就叫你走,我跟賢弟提過,這三號買賣就是咱們兩人的,雖不能同生,但願久住一處。明天我撥兌銀子,後天我就要起身,咱哥倆如同親弟兄,該喝茶叫你嫂嫂或叫婆子沏茶,該吃飯叫她們給預備飯。”董爺又叫道:“娘子!我與五弟雖非一母所生,如同親手足一樣,我走後千萬不許慢待了。”囑咐再三,是日董世興遂辦貨去了。

一早起身,王氏娘子見丈夫走後,叫道:“五爺!今天早飯得喝點酒吧?”五爺道:“小弟一滴也不能喝。嫂嫂我今天也不能在家中吃飯,三號買賣,俱都吃喝隨便。”王氏娘子含笑說道:“五兄弟,你哥哥在家你就在家吃飯,你哥哥不在家,五兄弟你就往外麵去吃飯。你哥哥回來,必要問我,你看他文質彬彬的,他脾氣很大。你還看不出來?你要一到外麵吃飯,嫂子我就擔了不是啦。”蔣五爺怕辜負嫂嫂美意,遂在家中用飯,王氏娘子告訴婆子預備了兩份杯箸,放在一張桌上。蔣五爺叫道:“嫂嫂!你在炕桌上吃,我在八仙桌上吃。”王氏娘子笑嘻嘻地答道:“家無常禮,何必兩桌吃飯呢?”王氏讓之再再,蔣五爺年輕,心中甚為不安。酒菜擺齊,王氏娘子指使劉媽向外邊買東西,劉媽走後,王氏娘子說道:“五弟,今天嫂嫂給你滿一杯。”美英雄站起身軀說道:“小弟滴酒不能下咽,請嫂嫂自飲吧。”王氏娘子說道:“五弟,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耍錢。”蔣五爺說道:“小弟實在不能飲酒。”蔣五爺說了幾句閑話,王氏自己飲酒。你道,蔣五爺頭一次與王氏見麵時,王氏就有愛惜之心,後來蔣五爺又換了一身簇新的衣服,王氏看著更俊美啦,腹內早懷邪念,恨不得其便,今乘董爺辦貨出外,婆子又是王氏的心腹,早已不言而喻。王氏借著酒興,眉目傳情,蔣五爺正顏厲色,佯作未知。王氏又叫道:“五弟今年多大歲數了?”蔣五爺站起身形說道:“小弟今年十八歲了。”王氏聞聽,笑道:“咱倆同庚啊,你哥哥比咱們大一歲,他十九歲了。”蔣五爺說道:“我二人結拜時他十六歲,我十五歲。”王氏又叫道:“五弟,人過青春沒有少年,大兄弟你辦了喜事沒有?”蔣五爺控背躬身說道:“嫂嫂,我是廟裏的道童,身入玄門,不許娶妻。”王氏說道:“怎麼諸葛亮還招親呢?”蔣五爺說道:“我不懂得。”王氏又說道:“和尚老道還有外家呢。”蔣五爺答道:“我更不懂。”

王氏又說道:“我許配銀樓掌櫃的為妻,他不明白世故,你看看我押帖的這副鐲子,都老的掉了牙啦,五弟你看看。”說著話,一挽桃紅袖口,露出赤金鐲子,叫道:“五弟!你看呀。”玉腕雪白粉嫩,好似打了皮的藕棒兒一般。蔣五爺搖頭道:“我更不明白這個。”王氏一下腰又將玫瑰紫的裙,掀起來道:“五弟,你看看嫂嫂的鞋,是我自己做的,巧不巧?”五爺道:“這我更不曉得。”王氏說道:“五弟,你都不曉得,你給我打一副鐲子行不行?”美英雄答道:“等我哥哥辦貨回來,你點出樣來,叫我哥哥給你打去。”王氏說道:“這宗事別叫你哥哥知道,咱二人暗含著就辦啦。”五爺說道:“我手中沒有錢。”列位,婦人不可嗜酒,都說賭博為淫盜之媒,美酒更為誨淫之物。董世興十九歲,文質彬彬,怎麼婦人還能有邪念呢?列位,人要是走正道,對於色上就差啦,董世興是三號的買賣東家掌櫃的,本來沒有這些閑心。若是才子,必用心文章詩賦,對於愛情不大親近;若是貪賭之人,晝夜豪賭,對於色上也是很輕的。婦人好貪風流,因此看見蔣五爺太陽穴凸著,胸脯翻著,細腰窄背,她可不知道蔣五爺是一位人中豪傑,不但堅壯,並且能橫推八匹馬,倒拽九牛回。婦人百般調笑蔣五爺,蔣五爺佯作不知,王氏遂上前奔五爺而來。蔣五爺一看神氣不好,站起身形,一拍桌麵,桌上的陳設幾乎都碎了,蔣五爺並沒用力,要是用力桌子就碎了。蔣五爺一轉身形,說道:“嫂嫂喝醉了,從今後不與嫂嫂共桌吃飯。”蔣五爺走後,王氏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捋定膝蓋,心中暗道:“蔣五莫非是呆子?憑我這樣的姿色,就打不動他的心腸?”不表王氏胡思亂想,單說美英雄走出去,來到書房,稍微坐了一會,心中異常煩悶,遂出離了董宅,夠奔西湖。路過斷橋亭,五爺懶觀西湖之景,心中思索:“董兄是大仁大義,知恩報德。像我兄長文質彬彬一個書生,娶了這樣不賢之婦,恐怕被婦人所算。唉,我是幫腔的上不了台,管他那些呢。此時我也不能走啦,我遊完西湖,或去緞店吃飯,或到小館吃飯,單等兄長歸來,我早離他家,是為上策。”五爺一邊走著,一邊思索避免嫌疑之計,遊完了西湖,到櫃上吃飯,叫學生意的給買了一個鎖。五爺從此每日掌燈之後回歸董宅,每日清晨起來,王氏還未起床時,五爺遂起來,將後宅門一鎖,歸綢店吃飯,日日如此,才引出來一段奸夫淫婦的笑話,五爺代兄化嫂出了人命,鬧得杭州天翻地覆。

這日晚間,天交二更之後,五爺在書齋觀看聖經賢傳,美英雄心驚肉顫,放下書本,紮綁停當,佩帶寶刀,來到院中舞了一回八仙劍。驟然間看盟嫂房中燈光異常明亮,美英雄收住了招數,忽然又聽房中有人痰嗽,五爺心中思索:“莫非兄長回家了?怎麼不來見我呢?”想罷,將寶刀還匣,來到後窗戶外。五爺思索:“若濕破窗紙,就失了自己的身份,暑熱天氣,盟嫂就許未穿上身的衣服。”於是蔣五爺側耳細聽,一層窗紙之隔,就聽婦人說道:“少爺,你怎麼不言不語?你要願意與我作長久夫妻,可以從我之計;你要不願作長久夫妻,打這兒一刀兩斷,從今後你就不必來啦。”就聽男子答道:“娘子,你我自從見麵之日,如膠似漆,我一時見不著你,就茶飯難咽,為何說這斷情絕義之話呢?”又聽婦人說道:“我們那口子現在出外辦綢緞,一二日就要回來啦,他要是回來時,你在哪裏擺呀?你要願意作長久夫妻,明天早晨我給你幾十兩銀子,你多買點砒霜毒藥,我丈夫現在又招來一個無知的朋友,不知道餓了幾天啦,餓得彎著腰來的,此人姓蔣名伯芳,在我們家吃了飽飯啦,飽暖生淫欲,前者他還調戲我,我抽了他兩個嘴巴子,天天也不敢見我,掌燈回來歸後院書房睡覺,早晨起來就走。多買點毒藥,我給他沏茶送去,我給他一個好看,給他將茶滿上,他必然不疑,喝下去一死,花幾兩銀子雇幾個窮漢,弄一口薄皮棺材裝好,搭到城西空地一埋。我那丈夫是外來灼,此處也沒有近門當戶,他回來時,我先將他灌醉,然後酒裏也給他下上毒藥,他要死了,我就假裝披麻帶孝痛哭,有人問時,我就說他辦貨回來,他中了陰寒啦。將他發送了,這三個買賣連住宅,都歸大少爺你。”那男子說道:“人命關天啊。”婦人說道:“你要怕人命關天,咱們就一刀兩斷。”男子又說道:“我豈能辜負娘子的美意呢?明天多拿倆錢,砒霜是很貴的東西。”蔣五爺聞聽,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氣向膽邊生,就要拔劍。蔣五爺又一想:奸夫淫婦謀害本夫,於我何幹?方然思索到這兒,自己又暗暗叫道:“蔣伯芳!你若這樣想就錯了。董世興待我蔣伯芳是何等的恩高義重,豈能視同旁人?”小豪傑二次按劍把,寶劍離匣半尺有餘,要躥過房去,進屋殺那奸夫淫婦。美英雄方要下手,又想起了老師之戒,凡事必要三思而後行,如果我盟兄回來時,家中出了人命,官麵要檢驗,我兄長乃是體麵之人,必然羞臊難當,難以生活,如此豈不是害了吾之盟兄?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叫我兄長不能現醜,給我盟嫂打斷了奸夫。英雄遂壓下心頭之火,轉身形夠奔書房,自己坐在書房之中,思想多時,主意拿定。打一盹睡,天交四更時分,出了書齋,縱上盟嫂臥房,單等奸夫走時,跟下去辦事。就聽盟嫂房中隔扇一響,看見男女二人,拉拉扯扯,一陣涼風將婦人披著的鬥篷吹開,內現銀灰色的衣服。行俠作義之人最忌看婦人的小打扮,蔣五爺遂扭項不看。奸夫淫婦走到大門道,有不忍割舍的景況,婦人說道:“大少爺留神懷中的銀子,我怎麼心驚肉跳?這七八天的工夫,許是累的。”男子說道:“我也覺著坐臥不安呢,是何緣故?銀子倒不要緊。”說著話,男子出了大門,王氏將門上好,回歸自己屋中休息去。

小豪傑在房上看得明白,奸夫不走大街,直奔小巷,蔣五爺躥房越脊跟下來了。原來,此奸夫乃是杭州落魄的財主,他將家當花盡,學了這麼一宗能為,他要看見水性楊花的婦人,他必然有手段達到目的。單說穆大少爺走著道兒,心中暗想:每夜婦人必給我幾兩銀子,他箱子裏的衣服隨我使穿,我這才叫豔福不淺呢。心中胡思亂想,已經走到西北城角牆根底下,就見樹林中縱出一人,手拿寶刀,霞光閃閃,冷氣森森,一聲喝喊:“站住!”穆大少爺正在心滿意足,一見此人,不啻半空打了一個雷似的,遂說道:“城內你敢斷道劫人嗎?”蔣五爺聞聽,唾了穆大少爺一口道:“天氣尚早,你來此何為?”穆大少爺說道:“我跟我親戚一塊喝了幾杯酒,故此這般早便回家了,因為是酒興,要不然我就住在親戚家了。”蔣五爺說道:“你與董世興之妻有染,要謀害本夫及外來的朋友,我都聽見了。告訴你吧,他那朋友就是找。”穆大少爺聞聽,嚇得急忙跪在就地連連叩頭,如同小雞兒啄米一般。蔣五爺說道:“你與王氏是誰給介紹的?由何日有染?你要說了實話,萬事皆休,饒你狗命。”穆大少爺說道:“大太爺,皆因為那一日我遊玩街市,見一婦人在門前買花,婦人與賣花之人取笑,我在旁邊觀看,婦人看了我幾眼,含笑而去。婆子出來送錢,我一看那婆子原來認識,我遂問劉媽,此家是幹什麼的?劉媽告訴我是綢緞銀樓東家娘子。我遂托劉媽給我成全,並給劉媽一錠銀子,劉媽應許給我成全好事。也是事逢恰巧,因婦人的丈夫出外辦貨,晚間我跟劉媽入了那院子,我藏在一間空屋子內,劉媽用語一勾引婦人,劉媽又將我暗暗帶到娘子屋中,因此我二人有染,今天才七八夜。”蔣五爺聞聽,哈哈一笑,遂說道:“奸淫人家婦人,又要謀害本夫,還要謀害人家的朋友,你是可殺不可留!”蔣五爺一個殺字未曾出口,寶劍一裹手,穆大少爺頭屍兩分,蔣五爺向外一縱,抬腿擦劍,然後將寶刀還匣。穆大少爺死後,蔣五爺走到死屍跟前,用手指沾血,寫在穆大少爺衣服之上,寫得是:“此小輩奸淫良家婦女,俠客憤怒,仗劍而誅之。”蔣五爺寫罷,轉身形要走,又想起奸夫囊中尚有銀兩,五爺將銀子取出,從原道回歸董宅後院。

進了書房,蔣五爺寫了一封書信,封好了,又將自己衣箱打開,連做的衣服帶買的衣服,將心愛的粉蓮色、銀灰吉祥白的挑選了四身,英雄帶十字絆鞋襪等物取了兩套,打成卷,用油綢子一包,盤龍棍用青紗纏好,書信帶在囊中,又取了三二十兩散碎銀子,不開後門,越牆而出。天光已然微亮,來到緞店門口一看,還未開門,蔣五爺來回的走了幾個彎,緞店這才開門。蔣五爺進了屋中,大眾一看問道:“五爺今天怎這般的早?”五爺說道:“心中煩悶。”說著話走到櫃房。掌櫃的問道:“五爺有什麼急事嗎?”蔣五爺說道:“茲因十三省鏢局子現在給我帶來一信,因有要事趕奔十三省鏢局,東家回來時,就說伯芳臨行倉卒,不及麵辭,我這裏有書一封,請交東家。”掌櫃的說道:“你要多少盤費錢呢?”蔣五爺說道:“三二十兩散碎銀子足矣。”掌櫃的說道:“你必須多帶點盤費錢,東家回來,也好放心。”蔣五爺說道:“太多了份量重,我也嫌累贅。”

蔣五爺走後,董世興回到櫃上,掌櫃的將信交與董世興,董世興拆書一看,上寫道:“世興盟兄大人台覽:小弟有要事去江蘇,臨行倉卒,不及麵辭,殊為歉意。嗣後兄不可遠離家鄉,劉媽萬不可用。客言不敘,後會有期,此請大安。”董世興看完書信,痛哭不止。

單說穆大少爺被殺之次日,地方早報告了官麵,官麵驗屍,本城人都認識,乃是穆大少爺被人殺死。穆大少爺的老娘聽得凶耗,跑到屍場,撫屍痛哭,死過去三次。眾人並且傳說,穆大少爺衣服上有字,上寫:“此小輩奸淫良家婦女,俠客憤怒,仗劍而誅之。”王氏娘子在家聞聽,暗中痛恨叫道:“老五你可太狠啦,但是這件事,我還不能聲張。”王氏又一轉想道:“蔣老五你還算有點情麵,不然,你將我殺了也是白殺。”王氏想至此處,自己叫自己:“王氏,王氏,你娘家也是書香門第,丈夫是買賣之家,董世興儀表不俗,有何辱沒於你?你偏作此下賤之舉。”由此王氏痛改前非,與董世興安心度日。且說董世興看完書信,回到家中先將劉婆辭去,大鬧王氏一場,王氏自己知事情做錯,俯首不敢辯論,痛哭哀求丈夫。三年後王氏娘子產生一個男孩。蔣伯芳一出世便將淫亂的盟嫂感化成了正人,暫且不表。

再說蔣五爺懷中盤費充足,自己在路上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拙哉蔣伯芳,州城府縣,都有鏢局子,前者之挨餓,我為何不投鏢局子呢?我真乃愚人也。”蔣五爺走到天色將晚,來至熱鬧城市,見有鏢局子,蔣五爺遂道了辛苦,口中說道:“眾位鏢頭,在下因趕路甚晚,我要在貴鏢局借住一夜。”鏢頭問道:“你是那一門之人呢?”蔣五爺說道:“別提門戶,十三省總鏢局的鏢頭勝英是我三哥。”這位鏢頭聞聽,上下直打量蔣伯芳,遂說道:“你別找我的便宜吧,勝三爺是我師爺。”蔣伯芳說道:“一點不假。”鏢頭說道:“咱倆遞遞手吧。”蔣五爺說道:“好好。”二人一遞手,這位鏢頭就鬧了一個仰麵朝天,蔣五爺趕緊攙起道:“鏢頭滑倒下了。”這位鏢頭聞聽,臊得麵紅過耳,就將蔣五爺讓到裏麵。蔣五爺問道:“此鏢局哪位是總鏢頭?”這位鏢頭答道:“你怎麼明知故問啊?有名的人物都被勝三爺請了赴會去了。”蔣五爺問道:“何事赴會?”這個鏢頭答道:“隻為蕭金台的賊人盜皇家的萬壽燈,將勝三爺告啦,賊人在蕭金台邀勝三爺赴會。”蔣五爺聞聽道:“好一個大膽的賊人,欺壓鏢行,藐視王法。賊人之中哪一個是我勝三哥的硬敵呢?”這個鏢頭答道:“有一個蓮花峪的林士佩,專與勝三爺為仇作對。自蓮花峪被勝三爺掃平之後,此人打了一個六十二斤半重的狼牙鑽,專克這群老英雄的兵刃,三隻點穴钁,十二顆鏢槍,可稱百發百中。”蔣五爺聽完了,俱都記在心頭。住了一夜,第二日起身,天晚時遇鏢局住鏢局,無鏢局住店,在路途之上,所聽說的俱是林士佩與勝爺為仇作對之事。沿途之上,非止一日,蔣五爺心中暗道:“我若見我諸師兄時,我非找林士佩小兒不可。”

蔣五爺這日來到十三省總鏢局,問道:“辛苦眾位,這是十三省總鏢局嗎?”趟子手說道:“是十三省總鏢局。你找哪一位?”蔣五爺說道:“我找勝三爺、諸葛道爺、弼昆長老。”趟子手道:“鏢行主要之人,俱往蕭金台赴會去了。”說著話,把五爺讓到裏麵,預備了飯。蔣五爺喝茶吃飯完畢,遂問了問蕭金台的去路,趟子手指明白路徑,蔣五爺把小包裹一提,奔蕭金台而來。工夫不大,來到蕭金台頭道山口,雙手合著盤龍棍,一下腰進了山口,一條棍掄起,打得三道山口的嘍卒們紛紛逃命,越過前寨,奔聚義廳,要棍掃群雄。

且說林士佩目中無人,藐視蔣五爺。蔣五爺的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掄起亮銀盤龍棍,照定林士佩就砸。林士佩見棍來至切近,將身形一閃,閃過了棍,用狼牙鑽向上一繃,就聽當啷啷一聲,火星冒起多高,林士佩倒退了兩步。列位,林士佩是文武奇才,他一見蔣伯芳時,他以為那條棍是竹子的包銀皮呢,及至動上了手,他先將身形閃開,然後向上繃棍,這就是學問的地方,若不將身形閃開,繃不出棍去,必有性命之憂。五爺裹手又是一棍,林士佩立著鑽向外一挑,又橫行了兩步。蔣五爺鳳凰單展翅又奔林士佩打去,林士佩仍然用鑽擋棍,三棍過去,林士佩膀臂發麻,心中暗暗吃驚:“十七八歲小兒,有這麼大力氣,可稱神童也。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列位,林士佩因為戰了道爺百餘回合,又戰勝爺百十餘合,故此三棍膀臂發麻,若是頭一陣與蔣五爺戰,三棍絕不至於發麻。蔣五爺施展八八六十四棍,你道哪六十四棍?亮銀神棍達摩傳八棍、出手棍火燒天八棍、前八棍風雷震動、後八棍鬥轉星移、盤龍棍珍珠占地八棍、抱月棍老君坐禪八棍、護身八棍隨身亂轉、得勝八棍妙法無邊。八八六十四棍沒贏了林士佩,蔣五爺一怒,一縱身撒手拋棍,一丈有餘,繞體彪軀一縱,將棍抄回,改為行者棒。三百八十四棍進手招,銀蛇亂躥,玉蟒翻身,金龍出水,擺尾搖頭。劍客站在桌上站著觀看,叫道:“諸葛二弟,弼昆四弟,你看老人都偏著年幼的,我的行者棒沒有學全,你看五弟將行者棍學得精妙絕倫。”諸葛道爺叫道:“大師兄,你偌大的年紀還咬牙咬嘴,五弟這是棍使一招熟,老哥哥的絕藝,誰人能比?”劍客不語。此時勝三爺看得真而且真,叫道:“五弟!但得容人且容人。林寨主是南七省出眾的人物,棍是點到而已,不可下毒手。”蔣五爺行者棒打了六十餘棍,林士佩衣巾濕透,熱汗直流。林士佩向南,蔣五爺向北,二人一錯身,蔣五爺用一招葉裏藏花甩手棍,蔣五爺有心照定林士佩後心打去,因為勝爺說點到而已,蔣五爺遂照膀背下打去。林士佩要用蘇秦背劍擋棍,林士佩也是累乏啦,鑽沒背過去,耳輪中就聽叭的一聲,一棍打在肩頭下,一道紫崗子一寸多高,林士佩向前一栽,狼牙鑽出手,趴伏在地。人要是砸豆粒大一個包,就得疼的亂轉,還得用針挑開放出血來。林士佩背後起一寸高一個大肉崗子,直疼得咬牙,汗如雨下。蔣五爺趕奔近前,要兜後腦海一棍,手起棍落,將林士佩砸個腦髓崩流。勝爺一看蔣五爺棍要落下,勝三爺一縱身軀,伸左手托蔣五爺的腕子,右手托棍叫道:“五弟不可!林士佩是當世的英雄,五弟後退!”蔣五爺不敢違背,遂退將下去。勝三爺將林士佩攙起來道:“我五弟年輕,誤傷貴體。”林士佩隻疼得混身立抖,不能答言。早有人攙到西廊下,萬丈翻波浪韓秀用匕首刀將林士佩英雄帶挑開,又挑破了衣服,又用匕首刀挑開紫肉崗子,老道七星真人端過一個茶杯,接了多半杯黑血湯子。

神鏢將勝三爺回到東廊下,蔣伯芳這才拜見眾師兄。葉伯紜遂挨著次序,給五爺引見眾俠客義士,黃三太大眾又拜見五師叔,金頭虎捧臭腳說道:“這是我的五師叔,不是你們的五師叔,棍打林小子,可給我報了仇啦。”勝爺問道:“五弟何以來遲呢?老兄弟都到了好幾日了,你怎麼今天才來到呢?”五爺聞聽,就將路過杭州與盟兄相遇,蒙董世興款留,情不可卻,故此在杭州遊覽幾日,故此來遲。並不提及盟嫂下賤之事,背地不言友。“我到鏢局時,知道你赴蕭金台之會,但不知珍珠燈盜出來沒有?”勝爺叫道:“五弟,先是十陣賭輸贏,咱們贏了四陣,又作為罷論了,又要三天三夜盜燈。我有一個盟弟,叫歐陽天佐,應允代兄盜燈,三天三夜之期看看已到,現如今三天兩夜,這又到了二更天啦,等到東方發曉時,就算過了期啦。愚兄就得投案打官司,你歐陽兄這時還不照麵。”蔣五爺說道:“西廊下是綠林道的人,東廊下是鏢行之人。但不知西廊下有多少位綠林中的魁首?”勝三爺答道:“不過三百餘人。”五爺說道:“小弟憑一條亮銀盤龍棍,要將群寇一網打盡,何愁萬壽燈不能到手?”五爺將此言說出不大要緊,西廊下眾群雄中,先惱怒了台灣省的三千歲曹士彪。那曹士彪不亞如猛張飛,大聲說道:“請來的也要拿住?”叫王官遞過擂鼓點金錐,蓮花湖有八大錘四猛,黑水湖大英雄曹榮曹子山,澎湖的王忠抄起一對紫金鞭,巢湖李豹亮出護手紫金鉤,蕭玉台的袁龍、袁虎亮出四隻青銅錘。東廊下孟金龍叫道:“窮哥哥!賊東西要群毆。”諸葛道爺說道:“勝三爺,非你壓不住,你還不說話?”勝爺越眾當先,來在聚義廳當中一站,叫道:“蔣伯芳,金龍,永泰,不許造次,全都後退!真正不知自愛。”語畢,又對西廊下抱拳說道:“眾位高親貴友,我五弟不知始末根由,冒言一句,無心中得罪高親貴友。他說的是盜燈之人,將話說連啦。眾位高親貴友,看在勝英的麵上,我給眾位高親貴友賠禮。”勝爺一賠不是,台灣省的二千歲石朗說道:“三弟你可聽見?人家師弟將話說錯,師兄給賠不是,也就行了。咱本是被人請來的,原是客情,為什麼咱們這方麵肇事呢?綠林道做的事,不是俱都合乎情理。三弟請息怒吧。”曹士彪諾諾連聲落座。綠林道大眾一看台灣的人不較量短長,大眾也就都落座了。

勝爺又回頭叫道:“五弟!你才十七八歲,剛才出世,就這樣目中無人。你豈不知寧在人前說不會,不在人前顯奇能?滿招損,謙受益。逞能的人哪有真學問的?強中自有強中手,敬人者,人恒敬之。久後不許藐視一切。”蔣五爺答道:“小弟知過必改,再不敢如此。”列位,五爺怎麼這樣尊敬勝三爺呢?皆因在鬆竹觀中,艾道爺告訴過蔣伯芳,嗣後見了你勝三哥,他若教訓你,如同師傅教訓你一樣,汝必遵命。西廊下一看勝爺教訓師弟,莫不從中敬服,眾英雄所以俱各無言。惟有蓮花湖的韓秀說道:“林大哥,你怎麼輸的,你知道嗎?”林士佩說道:“愚兄不知。”韓秀說道:“你太輕敵啦,你連氣戰了兩位武藝出眾之人,你又與蔣戰,一個人能有多大氣力?”林士佩打了一個唉聲道:“天喪我也!兄弟你尚有何策可雪此恥呢?”韓秀說道:“趁他萌芽出土,刈之尚易,若待長成,綠林道無類矣。你在蓮花湖看見過,孟金龍之勇,被我四位兄長車輪戰得熱汗直流,今天咱們還學蓮花湖的故事,叫我四位兄長也車輪戰蔣伯芳。”林士佩點頭稱善。韓秀遂與勝爺說道:“我四位兄長要會會令師弟的盤龍棍。”勝爺聞聽,心中思索:東廊下的群雄都不怎樣啦,惟韓秀必要報複。勝三爺無法,遂叫道:“五弟!蓮花湖的四猛,要會會賢弟的亮銀盤龍棍。”列位,真是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難移。蔣五爺說道:“他們四個人一齊上來,小弟又何懼戰?”勝爺嗔道:“又來了。”蔣五爺低頭不語。勝爺又說道:“韓家弟兄誰又不知,那個不曉?豈能四個打一個?你這樣卑視人家,正是卑視自己。以後你遇事必是四個打一個。”列位,誰是人物?還是勝三爺是人物,這明明是怕韓氏弟兄一擁齊上,故此用話抬舉韓家弟兄。蔣五爺雙手合著盤龍棍由東向西,金錘無敵將韓忠由西向東,二人夠上步位,錘打悠身式,蔣五爺一橫盤龍棍,鐵門網的架式。韓忠向後倒退兩步,蔣五爺就勢向前進身,仍用行者棒,接著打林士佩的招數向下使,打到八十餘棍,韓忠氣力不敵,喘籲籲,汗淫淫。勝三爺叫道:“五弟!韓家弟兄也是英雄。以武會友,點到而已。”蔣五爺與韓忠動著手,二人一錯身,亮銀盤龍棍先點韓忠的小腹,韓忠雙錘向外一繃,蔣五爺裹手一棍,正打在臂胯之上,韓忠雙錘點地,蔣五爺將棍向韓忠後腦海一橫,說道:“毛賊逃命去吧!”韓忠滿麵通紅,敗歸西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