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唐肖掛了電話攔了輛直奔寧願家，半路下來挑了件禮物，時間緊迫也沒細想這小子現在到底喜歡什麼。他們小那會兒，寧願一年到頭就盼兩個日子，一個是過年，另一個就是生日。春節收了紅包買吃的買玩的，樂高和奧特曼的玩具能在書架上擺滿滿一排，唯獨沒有書；生日跟他爸媽要的也無非就是這些玩意兒。
回想起來唐肖一次都沒給寧願送給禮物，有一年是他姥姥去世他回了老家，另一次是去了夏令營，最後一回是寧願闖了禍把他的電子詞典給丟水裏去了，被他爸媽直接關家裏麵壁思過。說來也好笑，後來沒幾天，這小子重新買了個文曲星還他，還是個新款。唐肖問他哪兒來的錢，他說你別管，反正不偷不搶。結果是寧願把他那些寶貝給賣了，包括限量版。唐肖問他抽什麼瘋，這小子特認真地說，我就不想你生氣。
其實唐肖從來沒為這樣的事兒生過寧願的氣，就像寧願不小心弄壞他的東西，隻是因為他忙著學習沒搭理他一樣，各懷鬼胎。
唐肖下了車，在寧願樓底下站了會兒，司機摁了幾下喇叭，嚷他，喂，還沒找你錢呢。
到了這反而不知道幹嘛了，唐肖也覺得納悶，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得有點神誌不清。剛撥了號碼，響了幾聲沒人接，草草地掛了。一會兒樓道裏的燈合著鬧鬧哄哄的人聲腳步聲亮了起來。不一會兒，四五個人出來，唐肖隱約記得他們，剛才跟寧願一塊兒的那幾個。
唐肖聽見他們議論，今兒玩得倍爽，大晚上的戴墨鏡的家夥特別紮眼，回頭跟那幾個哥兒們笑得隔老遠都聽得見，你們說程川就快回老家了，今兒晚上會不會跟寧願動真格？
別逗了，寧願那小子骨頭這麼硬咬都咬不動，穿哈倫褲的第一個反駁。
唐肖愣了一下，以為自己是誤聽。戴墨鏡的剛下樓，差點被迎麵衝上來的唐肖給絆在了地上。
寧願被老程他們送回家，還喝了幾杯，然後踉踉蹌蹌地倒床上。程川扶他進來反倒被他摔個神魂顛倒，剛要爬起來，結果又被這家夥的胳膊給壓個正著。
“今兒真高興……”寧願真喝多了，最後那兩罐啤酒是真不該喝，“這麼多人一起來熱鬧……說明什麼
，說明我人緣好……夠有麵子……可偏偏就隻有你，不把我當回事，”
程川愣了一下，才明白這小子開始生活胡話了。
“你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每回我高興的時候，你都掃我興，在你眼裏……我就真這麼不像話？給你發短信……就是不想失望……你不來，我就當你……沒看見……可偏偏……還要給我撞個正著……”
程川看著他這樣子怪心疼的，說實話他本來就沒安好心，本來覺著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法挽回，連朋友都當不成，這回決心回去了，也就無所謂後果，反正酒後亂性怎麼也說得通。可到這節骨眼上，這小子神神叨叨的程川反倒打不定主意了。
第二天寧願醒了以後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頭痛，再費勁地環顧四周，看到唐肖的時候，就跟見了鬼似的鑽被窩裏去了。
這他媽的八成夢還沒醒，寧願心裏嘀咕了這麼一句，然後咣當一聲腦海中的記憶如碎片一般砸中眉心。寧願鼓起勇氣又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看了眼唐肖，問了一句：“你眼睛怎麼腫了？”
“……”不問這話還好，一問唐肖整個人都像狂風暴雨來之前的陰鬱。
唐肖很平靜地笑了三秒，這三秒足夠讓他回憶昨晚上發生了什麼事。當時他一口氣跑上六樓都不帶喘氣的，剛要敲門，發現門開著，徑直進去進了臥室那一幕簡直觸目驚心。
程川頭腦發熱是一瞬間的事，唐肖出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上去就把程川一把給揪了起來。當時的場麵真是一團混亂，寧願這小子衣衫不整地躺床上神誌不清，程川想說一句犯罪未遂、立刻投降，可自己那副衣不蔽體的樣子也實在沒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