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唐肖壓根沒那意思呢……每回這念頭剛起,寧願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簡直就像是這輩子的矯情全都用在了這上頭。最後隻能把臉埋在枕頭裏,告訴自己即便事兒黃了,唐肖也休想跟自己撇清楚關係,就算談不上青梅竹馬,這倆家人多年的交情是斷不了。
我得見著他有個好歸宿才能放心不是,寧願這麼一想,忽然覺得特別踏實,總算是合了眼稀裏糊塗地睡了一會兒。
這麼幾天功夫下來,寧願照鏡子都覺得自己瘦了一圈,也好,看著更順眼了。他們一群人是畢業典禮當天回的學校,幾個人下了車換了衣服就進了禮堂。寧願進去了就在四處張望,直到上台領了畢業證還在那左顧右盼,結果他果然沒來。
寧願不奇怪,他就失望了一小會兒,這至少證明唐肖跟他說的實話,等哪天他連這些直來直去的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了,再絕望還來得及。晚上全班在一起晚宴,分別前撮最後一頓,到了這個關鍵時候,寧願反倒不願意喝了,本來這些天狀態就不佳,再喝指不定鬧出什麼事兒來。
哥們兒過來勸酒的時候,寧願就躲,再不行就裝,上回生日那次就是太得意忘形才出的事兒。寧願喝了口雪碧,微微皺了皺眉,覺得哪兒不對勁,好像漏了什麼關鍵的事兒。
唐肖那天中途走了,說是給一個朋友過生日,看上去特別在意,你知道是誰麼?
這一大口雪碧喝下去透心涼,寧願徹底精神了。
到外麵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打算給唐肖去個電話,這麼多天了一直不知道要是唐肖接電話了,頭一句話該說什麼,索性一直忍著沒打,這會兒又停在通訊錄上糾結。背後突然又人拍了他一下,他們班長,提醒他一會兒該輪到他上台獻歌了。
就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寧願把電話給撥了出去,趕鴨子上架忐忑不安地想著該說點什麼,結果電話一直沒有通。
唐肖沒接電話,是在忙?寧願想了想覺得特靠譜,靈機一動,給張警官掛了通電話,探探口風,順便借張繼的口等他明天一回來約唐肖一塊兒吃個飯,有旁人在,事情也許反倒好化解。
張繼那頭有點鬧,像是在執勤公務,聽他說話也不耐煩:“唐肖他們醫院有患者家屬鬧事兒,先不跟你說了,他還在現場呢……”
說完,電話就被掐了。寧願愣了一下,又琢磨了一下鬧事兩個字,趕緊給張繼打過去,就再也沒打通過。
寧願也不想把事情往壞裏想,可那一刻完全控製不住,就算什麼事兒都沒,他也已經受夠了。飛車到火車站直接買了張高鐵票就趕了回去,打車排隊於是就直接從車站一路跑到地鐵站,再從最近的站飛奔到醫院。到最後寧願都不知道自己這是為了什麼。
總而言之見一麵唐肖他才安心。
這個念頭好像很久以前就留在身體的某一處,揮之不去。寧願有時候懷疑,和它一起出生的也許不隻是心頭那個小小的病灶,也許還有一種記憶讓他忘不了唐肖。
這種宿命死無對證,荒誕得令人束手無策。
寧願跑進急診嚷著唐肖在不在,護士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趕緊指了指說,在手術室。
寧願前腳踉蹌了一下,忍著一直奔到對麵一幢樓,耐不住性子等電梯,又一股腦地跑到四樓,到那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了,有個護士告訴他唐醫生剛下樓。寧願又冒冒失失地跑到另一邊樓梯口,剛要推門,氣兒都沒接上來,就聽見裏麵有人說話。
“當時這水果刀要是再劃過去幾公分,動脈破裂,那就夠刺激了。”寧願聽出那是唐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我真錯了,算欠你一回。”
寧願鼓起勇氣往裏一推,兩個人都驚了一下。見著躺床上的人是張繼,寧願那心跳就跟坐過山車似的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又揚了上來,剛想喊出口,腿往前一邁就像踩在棉花糖似的,緊跟著眼前突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