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你,我可以粉身碎骨!”
“你會身敗名裂的,伯堯。”
馮伯堯再度抓著她的手緊握著,不屑地一笑,說:“我不在乎。”
肖群芬奔出門,揚著手裏的血毛巾吆喝著:“大家快來看啊,這就是馮伯堯跟廖秋蓮通奸的證據,這兩隻狐狸,今天終於現出原形,被我當場抓住了。”隨著肖群芬的吆喝聲,十幾個老師從四麵趕著圍了過來,剛進校的一撥學生也往這兒跑,三四個戴著袖章的聯防隊員更是飛也似地朝這邊奔來。
就這樣,他們被抓送去了工作組,他們的事沒出半小時就傳遍了整條街。當天下午,小鎮的街上便傳來了一陣響亮的鑼聲:“傳鑼通知,各機關企業單位、街坊居民,下午兩點到公社廣場開會,批鬥馮伯堯和廖秋蓮。”
二人並排著低垂著頭,馮伯堯胸前的牌子上寫著“打倒通奸犯”,廖秋蓮脖子上掛了一雙破舊的布鞋,胸口上寫著“打倒爛娼”。
馮伯堯和廖秋蓮身後,是以肖群芬為首的聯防隊員和紅衛兵。街兩邊站滿了人觀看,眾人中有惋惜的輕歎,更多的是憤憤的鄙夷。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怎麼好意思幹出這種事,兩個都為人師表,別教壞了孩子。”
“我早就懷疑這兩個有奸情,要不然玉蘭她媽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舍得下孩子尋短?”
“是她自己尋短,還是有人把她弄死了做的假象,現在誰也說不清了。”
“太可恨了這種人,像玉蘭媽這種阿彌陀佛的人你們也下得了手,呸——”一口唾沫吐向廖秋蓮,圍觀中許多人也開始朝他們吐口水。
公社廣場人山人海,眾人齊聲舉手高呼:“打倒馮伯堯!”人們紛紛將雜物往戲台上扔。戲台上,馮伯堯和廖秋蓮分別被綁在左右兩根柱子上,身上沾滿了穢物。台中央的主席台坐著衣冠楚楚的幾個人,其中也有鄭權。
肖群芬站在台前,義憤填膺地領喊著口號:“打倒廖秋蓮!”
“打倒廖秋蓮!”
“我們要肅清革命隊伍!”
“我們要肅清革命隊伍!”
“打倒……”
批鬥會持續了三個半小時,馮伯堯和廖秋蓮從早晨到下午滴水未沾,廖秋蓮一直在哭,眼睛腫得像燈籠,馮伯堯隻有無奈地偷望她。批鬥會上鄭權沒有發言,本來校黨委和造反派是一致決定,要對馮伯堯和廖秋蓮開除公職。後來,鄭權求了個情,才改了。
主席台上,坐在正中的組長站起身示意著眾人:“肅靜!肅靜!”
肖群芬忙停止呼叫,退後站到一邊,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我現在代表小鎮政府宣布馮伯堯、廖秋蓮通奸一事的處理決定:馮伯堯,男,五十歲,中學教師;廖秋蓮,女,三十五歲,中學教師。二人於二月十三日早晨,在中學廖秋蓮之單身寢室中,發生不正當行為被肖群芬當場抓住,但念其二人認罪態度端正,決心悔改,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宗旨,特做出以下決定:
一、開除馮伯堯、廖秋蓮黨籍。
二、小鎮中學分別對馮伯堯、廖秋蓮記大過一次,管製一年。
三、從二月十三日起(就是今天起)對二人遊街示眾三天……”
這時,悲痛欲絕的廖秋蓮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立時暈厥過去。突然間廣場喧嘩起來。馮伯堯欲喊,又唯恐罪加一等,隻得強忍著淚眼望著她,他心痛萬分地緊咬著自己的嘴唇,血從牙縫浸出。
在鄭權的指示下,肖群芬帶上兩個聯防隊員將昏迷的廖秋蓮送到了衛生院,肖群芬指著廖秋蓮對張醫生說:“你看看死了沒有。”
張醫生伸手摸她的鼻息還有氣,又摸她的心脈:“什麼病?”
“對人民政府的判決不服,想自殺。”
“吐了一口血,大概是咬了舌頭。”張醫生伸手去掰廖秋蓮的嘴。
張醫生回對肖群芬說:“病人剛才可能是一時急火攻心,身體又有些虛弱,我要給她打一針,推點葡萄糖。”
不一會兒,廖秋蓮虛睜開眼,氣若遊絲地說:“張醫生!請你幫幫我!我不是個健全的女人,我是石女,胎生就這樣,不信,你可以給我作檢查。”張醫生看著肖群芬。
肖群芬愣了一瞬:“好,你給她檢查。”又對廖秋蓮說,“你敢胡說,罪加一等!”
廖秋蓮終於說出了在心裏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是啊,她是天生的石女(醫學上稱“陰道閉鎖症”),她不能像普通婦女一樣每月來月經,十幾年來,她總是每隔兩三個月就會像這樣流一次鼻血。張醫生證實了這件事以後,他們取消了馮伯堯和廖秋蓮遊街示眾的處理,但肖群芬為了保全自己的麵子和威信,一口咬定她親眼看見他倆在房間摟抱著,言語淫蕩,目光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