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竇蕙許是回過了神來,轉身與那香月道:“你且先下去備些清粥小菜來。”
聞言,香月自是識趣,俯身行了禮這便掩了門退了出去。而待那竇蕙再回轉身來時候,雲錦分明便見她鼻尖泛紅,眼角也是迸淚來,隻聽那本是人人豔羨的竇家姑娘,此刻卻是滿臉愁容慘淡道:“我倒不妨與你直說,哥哥早與那二殿下私下交好,而此番皇上指婚,陰差陽錯將我許給了譚溪王,我便知道,待我他日入了王府,便是哥哥一粒棋子,談什麼夫妻情誼,舉案齊眉,我不過是安插在王府裏的一雙眼睛,我自是知道二殿下要什麼,也知道哥哥心中打算,那王府就是一座牢,我此生都將被困入這個局中,若是譚溪王執意要爭奪儲位,我的結局無非兩種,要麼失去這個家族,要麼失去那位郎君。
此番言罷,雲錦心中大驚,直覺掌中也是冰涼一片,她即覺這竇慧可憐,也深深為沈煥的處境憂慮,竇策本就難以駕馭,如今又要與沈煥為敵,自古聽聞了許多成王敗寇的事情,雲錦此時更是害怕,若是他日宮中局勢有變,沈煥還能否全身而退。
而齊襄所獻之計果然有用,雲錦雖是受了皮肉之苦,卻也探明了這竇策意圖,且這一步步皆在齊襄計算之中,雲錦隻是將那齊襄所授之話按部就班地拋出,這竇蕙所做的回應竟是都在齊襄預料之下的。
半晌,雲錦回過神來,見那竇蕙正是別轉了身去抹淚,遂開口寬慰道:“姑娘,往後時日尚長,此中變數頗多,姑娘何必一人自尋煩惱呢。:”
方言罷,卻聽吱呀一聲,正是那香月端了食盒回來,她見那竇蕙正掩麵而泣便是駭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竇蕙聞聲望去,見是香月便拭了淚痕,強笑了與那雲錦道:“你且先食了飯修養幾日再下床來,時候不早,我便是明日再來探你。”
言罷,她便轉身與那香月交代幾句,再待雲錦告了別便是徑自步出了這間偏房。
隻待竇蕙走遠,雲錦輕歎一聲,便見那香月盛了熱粥坐來榻邊。雲錦也是餓了,由著那香月喂了幾口便是急著端過碗來,她後背傷重,雖是敷了藥粉卻是既不能坐也不能臥,此刻隻能狼狽地趴在榻上端著熱粥往口中倒去,香月見狀倒是笑出聲來:“你可慢些吃,餓了三日,也是難怪了。”
言語間,雲錦才恍然,自己竟是睡了這些時日,細細一算,今日已然是初三,以她的傷勢,初十之約怕是不能去赴了,而下月初五竇蕙便要出嫁,且原本是想此番要去與那齊襄商奪往後安排,沈煥本是交代,在竇蕙入府前,每月初十與她相約萍青湖花船,現如今她竟是不知,待那竇蕙入了王府,她又是要在何時何地才能再會那潭溪王。
想至此處她竟是心中惶恐,自她下惠山來別了師尊,隻身入了將府,細想來,這世上她竟是再無依靠,唯一可以信的便是沈煥。而如今,若是與他斷了聯絡,他日她又將安身何處。
雲錦埋臉看了看那剩下的半碗素粥,這一時,卻是再沒了胃口,心中忐忑是自然,而轉念一想,又覺眼下將這“竇策已為沈肅所用”之事告知沈煥才最為重要,思來想去了幾番,竟是發現如今她除了等著沈煥差人來尋她,竟是再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