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洛城,暑氣漸消,隻是一夜的功夫,竟是桂香滿院,而轉眼,已是中秋十五,這日雲錦正是可以勉強下床來,便是披了件薄衫去院中折桂。
入府已近半年,這為奴為婢的日子她倒也是越發習以為常,連著幾日無所事事的養病時光反是懶散得有些不太習慣。
正是晌午,竇蕙的院中卻是分外安靜,中秋這夜家中設宴是自然,且又逢下月竇蕙便要出嫁,堂房與表親的姊妹兄弟們自是都要借此前來相聚的,所以那些本在竇蕙房中執事的家仆們便是全去前廳布置筵席了,獨留了雲錦一人在此消磨時光。
至於之前所說的萍青湖之約,雲錦自然是錯過了,隻是今日已是十五,沈煥為何還未差人來探。
想來這些,雲錦更是生出許多不安來,這竟一時恍了心神,本是要伸去折桂的手也是握了桂枝摩挲了半天。
:“文鴛,你家兄弟來探你了!”
雲錦正是想得出神,那院門處脆生生一句竟是嚇得她微微一怔,待她回過神來朝那門外望去,卻見那綠柳著了一身水色襦裙立在那裏。
:“我家兄弟?”雲錦一時怔忪,輕輕呢喃一句,那綠柳倒是幾步跨進院來急切道:“愣著做什麼,你家兄弟來了,就在管事的那屋候著呢,還不快去!”
說罷,竟是拽了雲錦步出院外,雲錦雖是一路緊隨,心中卻也頗多疑慮。她先前聽聞,府中每逢中秋,那些許久未回去探親的家仆門也可在這偏院裏與那些前來探望的親人見上一麵以解思想之苦,隻是她何來的兄弟,想至此處,她頓時恍然,可是沈煥派了傳話的人來?!
正這般想著,便已是站在那偏廳門口了,那綠柳一推門,雲錦便見寬敞的房裏立著個虯髯大漢又作莊稼人打扮,雲錦見狀,也是立在門口踟躕,她怕莽撞開口,萬一認錯豈不是麻煩,卻不想那屋中男人竟是徑直走來,大手一把握住那雲錦手腕開口喝道:“前些日便聽說你讓竇將軍一頓好打,這便是急來探你,幾番交代你在此要安分守己,莫要惹出是非來,你非要不識好歹。”
說著,那大漢還順著門口睇了一眼綠柳,綠柳本也被這大漢忽然來的一句嚇得愣在門外,這時見這男人正盯著自己,便也是明白這其中含義,這就急急掩了門跑開了去。
片刻之後,那大漢細聽門外沒了動靜,又四下一番瞧看,見已沒人,便是鬆了那雲錦的手,順勢作揖道:“在下宋放,是譚溪王的探子,殿下命我前來府中帶話。”說罷他便從短衣腰間摸出一紙信箋遞去雲錦手裏道:“殿下已將要緊之事都寫在裏麵,姑娘看罷燒了便是。”
雲錦接過那信來,心中石頭總算落地,沈煥總算命人來府中尋她,她回念去想當日,果真是怕沈煥棄之不顧的。見那雲錦定定看著信箋出神那宋放遂又開口道:“姑娘可有話要讓在下帶去給殿下?”
聞言,雲錦方是回過神來,這才想到前幾日竇蕙與她所說種種,遂是四下再看,確定確無不妥,才俯在宋放耳畔輕聲道:“竇策不可信,小心新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