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隻見他又是輕輕闔上眼去,雲錦抿了唇,不知該與他如何言語,隻聽身下車輪碾過砂石路麵,發出嚓嚓聲響。
又是一路無言,雲錦聽那沈煥鼻息均勻,想來他定是睡去了,而她心中又是潛藏了頗多言語,這其中不光是關乎那呂嶽的,這幾日裏,縈繞心間的複雜情懷自是太多太多,而這一時,他不言語,她竟是不知如何開口。
許久,她已然是心頭難耐,竟是探過身去瞧那沈煥,她伸出手來在他麵前試探再三,心中也暗暗祈願盼他這一覺可以稍稍短些,正是在這焦躁之中,卻是聽那沈煥開口緩緩道:“你何不直說,可別憋壞了身子。”
雲錦聞聲大驚,慌忙縮回手來,臉頰連著耳根頓時漲得通紅,她往身後縮了縮,卻是見那沈煥已是睜了眼悠悠然望住了她。
她埋了臉,稍稍踟躕,終了卻是怯怯道:“呂嶽不善,殿下何故用他。”她自知與這沈煥主仆身份,家國大事沈煥用誰棄誰她終是不該幹涉太多,隻是這呂嶽心思頗深,雲錦直覺他不是善類,也怕他日會殃及了沈煥。
這一時,沈煥也是沉了聲去,許久,他開口問她:“錫城可是虧那呂嶽你才可脫身?”雲錦聽罷,微微一愕,卻是勉強點了點頭,沈煥眉梢微挑,又道:“那峻水若是沒有呂嶽相助,你果真還能撐到七日?”聞言,她臉色更是難看,沈煥看在眼中,遂是輕聲道:“與此種種,我又是何故不重用於他?”
至此,雲錦也是攏緊了眉,四顧之下有些詞窮,卻終了還是開口駁道:“呂嶽行事多毒辣,心思可怖,殿下如何不分善惡!”
沈煥聞聲,卻是埋了眼盯住她,雲錦一時間露出些窘迫神色,卻隻覺他字字清朗道:“善者用盡其善,惡者用盡其惡,與我而言,其實善惡並無區別。”
她怔怔而坐,微微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還能做何言語,她知沈煥說得在理,而如今眼下之事,卻是又讓她心中品味到了另般滋味,踟躕許久,竟是深埋了眉眼,再不答話。
光陰漫長,忽然聽那沈煥淡淡開口:“你可是覺得我行事無常,為人又是冷酷決絕。於我妻妾如此,與外人亦是如此。”
聞言,她微微一怔,她自是這般想過,但她終不敢信。
這一時間,隻覺車中又是靜謐下來,車外正是秋日暖陽,隨了風吹窗幔的間隙,斑駁日光點點落入車中,時而也聽仆從偶爾相互竊竊耳語,一時之中又被汩汩的車輪聲響掩蓋其中。
:“這條路太難了……。”他輕歎一聲,言語聲響竟是有些含糊,這條路太長,也太難,她知道,她聽太多人於她提及,這一路往北,處處險惡,他在倉皇中舉兵,生與死,劫數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