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暖陽曖昧了幾分,嚴冬似是要過了,雲錦坐在殿中急切切朝了殿外看去,今日那劉繼來得似是晚了,眼看午膳都罷了多時,她正是備了寶劍焦灼相盼,卻果真聽那廊端有人急匆匆跑來。
她暗喜,身畔的鸞鈴自是比她焦急幾分,竟是幾步迎去門前,卻是聽得門外響動,就聽那把門的小奴正是嗔怪道:“還不回去,沒有通傳,你如何跑來此處,若叫夫人知道,該罰了!”
王府森嚴,主是主,仆是仆,雲錦聽得清楚,自是猜出,來人多半是這府中卑微之人,正是心生疑惑,卻聽殿外那小奴驚叫一聲,便驚覺那殿門叫人一把推開。
雲錦暗暗輕呼一聲,似也是為此生出驚疑,卻是定睛又看得真切,門前立著的便是那樂坊的緣音,至此,她直覺一股業火直衝腦門,正是想拍案怒斥她,轉念似是想起那往日的唐蓉,她似是無論何時都端莊大方,她想,她今日在這動人女子的麵前或是不該失了儀容。
至此,她輕扯了唇角,笑得做作,眼底裏露出些壓抑不住的情緒,她看定她,輕聲道:“如何你今日要壞王府的規矩?”
她似是漫不經心,但到底其中幾分克製她自是清楚不過。
隻覺那緣音聞言,卻是噗通跪去地下,她心中暗驚,卻也猜出一二,她想這幾日裏已命人與教坊的琴師謳者結清,也是陸陸續續將其遣出了府去,而這緣音頗得沈煥心意,她多半是不肯走的。
果不其然,那緣音果然落下淚來,她苦苦央求道:“緣音今日莽撞,卻到底與夫人曾有一麵之緣,夫人和不開了恩,將緣音留在府中。”
她聞言,抿緊了唇,她知她曾與她花船相識過一次,彼時她與她也頗多賞識,隻是轉念,她又想,那沈煥果然對她情有獨鍾,她與他花船密會,這是她與他的秘密,他當初竟是未曾忌諱過這緣音,她想她到底與這沈煥交情幾分?
至此,她笑了,和緩道:“你何必難為於我,你看那教坊裏的班子都叫人遣走了,怎麼能獨獨留了你?實不相瞞,這些日裏王府開支自是比往日多了許多,殿下又沒了俸祿,一時中府中上下都吃了緊,我知殿下與你也有情義,你便隻當是幫幫他吧。”
她說得違心,笑得冷峻。
那緣音聞言,到底是急了,她簌簌落了淚,美得叫她心生惱意,她想這溫婉的女人不該生出悖逆的膽量,卻不想她竟是開口道:“夫人為殿下勞心,節省用度自是應當,緣音也可去做雜役,三餐一碗薄粥,奉銀也可分文不取,隻求夫人莫要遣我出府去。”
雲錦聞言,攏眉看住她,動人的女子一紅眼眶便是叫人心生憐憫,而她今日卻是鐵石心腸,她厭惱這緣音言辭鑿鑿,咄咄相逼,她知她理虧,她心中自有她不肯承認的心思,這一時卻是叫這緣音逼得無路可退。
情急中,她似要發作,卻聽廊中低沉一聲:“夫人。”
她抬眼去看,正是見那姍姍來遲的劉繼正是立在門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