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搜尋著。
他連房間的每個縫隙和嘰裏旮旯兒都不放過,那裏藏著一些瓶塞和煙頭。這些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當他從草墊的皺褶裏撿出半支抽過的雪茄時,他詛咒著,用腳跟惡狠狠地碾碎了它。他仔細地將房間的每個角落搜尋了個遍。他把能找出的所有過客的痕跡都找出來了,但是沒有一絲是他所想找尋的。令他魂牽夢繞的那個人到底在哪兒呢?
這時,他又想起了那位女房東。
他從陰森森的出租房裏跑下來,走到一處泛著微光的門邊,敲了兩聲門。女房東把門打開,他激動得幾乎有點口吃了:“打擾你了,太太。請問,我的那個房間之前都有誰住過?”
“沒關係,先生。我可以再跟你複述一遍。有斯普羅爾司和摩尼,剛才我告訴過你的。布雷達·司普勞爾斯小姐是她藝名,他們倆是夫妻。我的房客都是守規矩的人。她們的結婚證就掛在牆上,還鑲了鏡框。
“司普勞爾斯小姐是一位什麼樣……啊,我說的是相貌。”
“黑頭發,個兒不高,雖然有點胖,但臉蛋兒挺逗人的。他們剛搬走一周的時間,是上星期二走的。”
“在他們之前,還有誰住過?”
“嗯,一位貨運司機,是一個單身先生。他還欠我一個星期的房租呢。再之前是柯勞德太太和她的兩個孩子,他們住了四個月。哦,再早些,就是多爾老先生了。他的房租是由他的幾個兒子分攤的。他租了六個月。這一算,就是一年的時間了,再早,我真記不得了。”
謝過房東,年輕人邁著沉重的步伐爬上樓,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裏那股讓人振奮的香味不見了。木樨草的香氣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老家具、貯藏室發出的黴臭味兒。
希望又一次破滅了,這使他的信心幾乎喪失殆盡。他呆呆地坐著,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噝噝往外噴的煤氣燈發出的黃色燈光。就這麼愣了一會兒,他迅速走到床邊,把床單撕成一條條,然後用小刀把這些布條一條條塞進門縫和窗縫裏,不留一絲縫隙。做完這一切,他弄滅煤氣燈,把氣門開到最大,然後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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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輪到邁克爾太太為大家打啤酒。啤酒打來後,邁克爾和帕迪太太一起坐在地下室裏,這裏是女房東帕迪太太召集大家聚會的地方,也是各種蟲豸永遠不死的地方①。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傍晚,我把三樓後間租出去了。”帕迪太太對著酒杯上的泡沫吹了吹,說:“租房子的是個年輕後生。兩小時前,他就上床睡覺去了。”
“喲,真的嗎,帕迪太太,租出去了呀?”邁克爾太太驚訝地說,顯出非常佩服的樣子。“這樣的房子,你都能把它租出去,你真行。你不會把發生了什麼事都說給他了吧?”她的聲音越說越低,生怕有人偷聽。
帕迪太太貓著嗓子回答道:“本來把房間配了家具,就是用於出租的,我才不會多說一句話呢,邁克爾太太。”
“完全正確,咱們就是指望出租房屋過日子的。你的頭腦真的很好使,帕迪太太。要是知道那張床上剛剛死過人,誰還敢住呀。”
“一點兒沒錯,咱不就指望這個生活的嗎。”
“是啊,帕迪太太,可不是嗎?就是上星期的這個時候,我還幫著你打掃那間房子了呢。真是可惜,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小臉兒真俊,竟會想不開,打開煤氣自盡,帕迪太太,你說是不是?”
“還可以吧,長得模樣還不錯,”帕迪太太附和完,又覺得不對,“隻是左邊眉毛旁邊多了一顆黑痣。再滿上呀,邁克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