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任何突發新聞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時經緯,此刻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何狀況。

那個口口聲聲說他會成為“背叛者”的陸茗眉,兩小時前還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笙館,維持著淑女形象聽兩家家長商談婚期,兩小時後在機場航站樓和另一個男人忘情擁吻。

她雙臂環在程鬆坡頸上,纏綿沉醉,仿佛整個宇宙洪荒都為他們停駐。

時經緯從未見過陸茗眉這樣小鳥依人的模樣,她好像一瞬間變回十七歲,滿滿的愛戀都寫在眼睛裏,憧憬而略含羞澀地望著程鬆坡。

等宇宙重新開始運轉的時候,陸茗眉才聽到身後有人笑道:“我媽不放心,要我出來送你。”時經緯由衷地佩服陸茗眉的變臉功夫,前一秒她還對著程鬆坡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小鳥依人癡心纏綿,下一秒對轉槍頭朝向自己的時候就變成階級敵人水火不容防狼防盜。她像刺蝟遇到敵人,渾身尖刺寸寸豎立,瞪著他問:“時經緯你想幹嘛?”

時經緯心中快意無比:小妞,不是我故意要和你過不去,實在是你這半年態度太囂張,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時爺我當年也是幼兒園一霸!他笑得越發成熟穩重,像極狼外婆:“老人家是迷信一點,你不喜歡他們請風水先生算日子,可以跟我說我慢慢勸他們嘛,你看這大半夜地跑出來,他們多擔心你呐?現在晝夜溫差這麼大,你就穿這麼點,凍病了怎麼辦?最近甲流橫行……”

其實話說出口時經緯就後悔了。

雖然他不清楚自己社裏要鼎力宣傳的青年畫家怎麼就和陸茗眉湊到一塊,但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和陸茗眉迄今為止別說親個小嘴,連牽個小手都不曾有過,陸茗眉說到頂也就是隱瞞不報不夠坦白,絕談不上欺騙感情或一腳踏兩船。他一時玩過火開出這種玩笑,實在有點對不住陸茗眉。

況且……看當時陸茗眉那眼神……

好像對程鬆坡挺認真的。

時經緯回到家躺在床上到淩晨兩點都沒睡著,翻來覆去地回想今晚上自己一時頭腦發熱幹的爛事。陸茗眉好像氣得快哭了,揚起手來就要揍他,還是一旁的程鬆坡攔得快。她動不了手就要他滾,時經緯也就順水推舟“滾”回來了。

他見過程鬆坡的照片,而程鬆坡還不認識他,時經緯琢磨著,也許明天采訪的時候先向程鬆坡解釋一下比較好。

還沒想好具體怎麼解釋,外麵的大門上響起一陣猛鼓重錘般的敲門聲。

一開門,陸茗眉如河東獅般地雙手叉腰站在門口:“時經緯,我到底得罪你什麼,你要玩這麼一出?你真是天生骨子裏見不得人好——我告訴你,你永遠也別想我嫁給你,永遠,永遠!Never,Never!下輩子都不可能!”

時經緯想,我也沒有多想娶你呀,你這麼急惶惶地表白什麼呢?

然而陸茗眉的洶洶來勢也沒能掩蓋住她眼裏的淚光閃動,時經緯心一軟,便賠著笑臉道:“我錯了還不成嗎?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任殺任剮,絕不還手。”

陸茗眉愣住,沒想到時經緯今日這麼快就肯服軟,他又問:“我明天跟他解釋一下?”陸茗眉愣愣點頭,旋即回過神來,“不,今天,現在!”

她口氣凶惡,大概從沒見過時經緯這麼好商量,又不太敢相信,以為時經緯肯定會拒絕這樣過分的要求。不料時經緯隻是猶豫一下,馬上就拉開門請她進去:“你坐一下,我換身衣服跟你出去。”

這回輪到陸茗眉不好意思,想要為自己的惡劣態度道歉,又說不出口。時經緯暗自好笑,半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陸茗眉也算略有了解,挺好的一個姑娘,偏偏總擺出一副二十四小時積極備戰的模樣——你說你又不是蝮蛇,何必非要在額上貼兩顆獠牙天天喊打喊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