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大半夜,總算是把鄭柯救活了。從那以後,一生無兒無女的院長把鄭柯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撫養,四處化緣,曆盡坎坷,吃盡了苦頭,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把小鄭柯撫養長大,爺孫二人相依為命,天天混在一起,院長教鄭柯打坐、念經、做晚課,修習佛家密宗手印,兩人之間是亦師亦友的奇怪存在,那種感情,可以說是比親生父母還要親。後來院長又收養了幾個孤兒,與小鄭柯作伴,破舊的四合院裏響起了孩子嬉鬧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生機。
一直到鄭柯十歲的那年,院長不知是什麼原因,起初是雙腿麻木,行動不便,後來越來越嚴重,竟然徹底失去了知覺,癱瘓在床上。年僅十歲的鄭柯接手了生活的重擔,白天到鎮上乞討賣藝,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拉二胡,閑暇的時候就到處撿破爛換錢給院長買藥。晚上回來後又得給院長和幾個嗷嗷待哺的小弟妹做飯,換洗衣服、收拾家務。小小的年紀,卻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的井井有條,令院長在欣慰之餘,卻又是無比的心酸。
日子雖然過得艱難,卻從沒見小鄭柯皺過眉頭,每天都是笑嘻嘻的忙來忙去,幾個小豆丁的衣服雖然都是撿來的破舊衣服,卻被鄭柯漿洗的幹幹淨淨,縫補的整整齊齊,甚至還給小春妮兒用碎布頭縫了一件百褶的花裙子,小春妮兒穿出去後,獲得了街坊大娘的嘖嘖稱讚,都誇鄭柯的手藝直逼專業的裁縫。甚至還招來了一個長頭發的設計師,哢嚓哢嚓照了一堆照片,說是這件衣服激發了他的靈感,要帶回去好好欣賞,這件事情,著實讓鄭柯得意了好久。
為了給幾個小弟妹做飯,鄭柯愣是到鎮上的一家菜館,免費給飯店打了一年的工,學得了一手正宗的東北菜。從那以後,即使隻有要來的剩飯,鄭柯也會加上從山上挖來的野菜、用陷阱抓來的野味兒,調配得甘香爽口。讓幾個小豆丁吃的直咂嘴,每頓飯都吃得精光,營養好了,精神就好,幾個小孩子都是白白嫩嫩的,滿麵紅光。如果不說,外人根本猜不出他們竟然是孤兒。
想起自己可愛的幾個小弟小妹,鄭柯開心地笑了起來,旋即又想起了什麼,伸手到枕頭下邊,摸出一隻捆紮的嚴嚴實實的黃色小布包,解開三層黃色棉布,裏麵露出一個小鐵皮盒子,鄭柯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裏麵就露出一張發黃的小紙片,正是當年院長發現鄭柯時身邊的小紙條。
紙條大約五寸長,一寸寬,字條上用眉筆寫著幾行蠅頭小字,雖然可能是匆忙間寫成,極其潦草,但是卻頗為清秀,應該出自一位女子之手,上寫著:“吾兒鄭柯,生於臘月初八子時三刻,誌學之年,仲夏月夜,蘸血金剛杵,便知端倪。若得有心人相救,願十世誦經祈福。”
誌學之年,指的是十五歲,也就是說,鄭柯十五歲後,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這段話鄭柯從小到大,也不知看了多少遍,雖然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但是血脈相連卻是非同小可,這張字條的字裏行間、還有上麵的斑斑淚痕,都呈現出母親把鄭柯送到孤兒院時的痛苦與無奈,躊躇與掙紮,還有母親對孩子的慈愛都一覽無餘,所以這麼多年,鄭柯從未怨恨過自己的父母,而且鄭柯也立誌長大後一定要雲遊天下,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收起字條後,鄭柯歎了口氣,盤腿坐於床上,左腳置右腳上,令左腳指與右膝齊,右腳指與左膝齊,以左手掌置右掌上,兩手大拇指相接,調整呼吸,令得鼻息出入無聲音,不結滯,不粗浮,出入綿綿,若存若亡,資神安穩,情抱悅豫,內心世界無念無欲,若月夜天空,皎潔無暇,明明朗朗。這是佛家正宗坐禪姿勢,普通人而說,坐禪是痛苦無比的事情,更不用提坐禪睡覺了,但對鄭柯來說卻是如家常便飯一樣自如。自從十歲那年起,鄭柯每天晚上就都是這樣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