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世界是個陰風慘霧的舞台,一幕幕的換景簡直叫你心膩。可是別著急。在第五幕,我們的劇作者會闡明這出狂野的戲劇的意義。
-----出自英國詩人丁尼生《戲劇》
12月裏A市的雪總是下的特別大。雖然不是第一場,但還是會讓人感到新鮮,並不覺得特別冷,反倒時常會讓人有些小小的興奮。畢竟為這銀裝素裹的世界,人們已經等了8個月。
鳳梨路是這座偏僻的城市為數不多繁華的道路之一。每過早晨7點鍾,路上的行人與車輛便漸漸多了起來。路的盡頭右側是一座學校,而左側是一個偌大的公交車換乘廣場,連接著一個火車車站。廣場的幾個入口常年有賣烤地瓜與冰糖葫蘆的商販駐守著,但凡不是雨天,叫嚷的聲音總是斷斷續續直至深夜。
“一根冰糖葫蘆。”
湯譙習慣在放學的路上買一根冰糖葫蘆。特別要那種砸的扁扁樣子的冰糖葫蘆。即使天氣再冷,咬起來也不會非常硬。脆脆的糖衣在嘴中融化,裏麵的略有些酸的山楂像是化在了嘴裏,齒頰留香。
但在湯譙身邊的卡夫卡向來對這些沒有興趣,她一邊催促著湯譙快些付錢,一邊遠遠地望著車站,生怕趕不上末班車。
昏黃的燈光下,雪花似乎顯得特別大。湯譙不緊不慢的踩著厚厚的雪堆,留下屬於她自己的腳印,走向4路站。前麵的卡夫卡早已不耐煩的跑了過去。
一個又一個十分鍾過去了。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知不覺間周圍的人都走光了,或上了其他車子,或走向路的另一頭。人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中。耳邊的叫嚷聲已經停了很久,夜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地格外清晰。
突然,一道刺眼的遠光燈射過來。一輛破舊的4路車搖搖晃晃的從黑暗中駛出來,停在湯譙和卡夫卡麵前。車門費了好大勁才打開,卡夫卡急忙跳了上去。瘦瘦的司機用呆滯的目光盯著湯譙,既不像催促,也不急著把門關上。車上坐滿了昏昏欲睡的乘客,卡夫卡幸運的在後排找到了位置。
“湯譙,快!快上來!”
“我……”
湯譙遲疑的看著卡夫卡,她想說什麼,卻又似是不敢說。怕被嘲笑……
車門“吱吱”的被關上,搖搖晃晃的開走了。卡夫卡疑惑的趴在車窗上回望著湯譙。湯譙不敢說,又或是不敢肯定。直至車子消失在茫茫的黑夜裏。
雪已停,平坦的雪地上沒有半點痕跡,像是剛才的車子從未出現過。
湯譙以為,這或許又是自己的一個夢。她走過長長的鳳梨路,穿過綠蘿天橋,沿著月季街走了很久,直至風信子大橋,下麵是湍急的芙蓉江水。湯譙向下望了望,她想起自己曾與卡夫卡在下麵的沙地上放過風箏。
“難道也是夢?”
湯譙到家時已經接近淩晨3點鍾。她扶著斑駁的樓道牆壁蹣跚地向上走著,頭頂的燈光似有似無,許是接觸不良。打開家門,樓上的單身男人仍在唱著“沒有□□就沒有新中國”,其實他隻是又失戀了。
第二天,卡夫卡沒有來上學。
半年後,湯譙跟著父母去了C市,一個完全不同於A市的地方。那裏大部分的街道都很熱鬧,到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怕是午夜12點,通宵的酒吧、便利店等也是隨處可見。
每個清晨,C市鬱金香街的郵筒前都會有郵遞員來收郵件。一封封標注著地址及收件人的信件帶著寄信人生活的希望、愛情的喜悅、親情的渴望、分手的悲傷……被裝進又大又厚頗有些安全感的袋子裏。
這天的郵遞員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他遺漏了一封夾在郵筒內縫隙上的信。信紙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也許是被不當心淋濕到。細細辨認起來,像是寫著“C市文竹街14號3棟樓601室卡夫卡收”
“卡夫卡:
春天又到了,我家門前也有一株丁香花,現在開的正香。不知道你那裏的怎麼樣了。
湯譙
2000年3月29日”
“卡夫卡:
今年夏天來的仿佛特別早,我存了些丁香花瓣夾在書裏,幹了以後我寄給你吧。
湯譙
2000年4月30日”
“卡夫卡:
這裏沒有冬天,沒有雪也沒有冰糖葫蘆,我很不習慣。你以前曾說過想看的美麗人生的電影我已經郵寄給你了,再過幾天就可以收到了。生日快樂!
湯譙
2000年11月4日”
“卡夫卡:
我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起初隻是睡的晚,惡夢多些。現在則是徹夜徹夜的睡不著了。酒量倒是越來越好…..